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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羅大綱皈依拜上帝 韋昌輝乘醉殺婆娘(3)


  雲山道:「公此言,正是燕巢危幕,不知大廈將傾!今明公株守此地,自謂英雄,須知騎虎之勢,不進圖大事,必坐待危亡!綠林豪客,從無百年之盛,為王為寇,雖曰天命,實仗人謀。明公聚眾數千,縱橫百里,不乘此機,急圖大事,還待何時?某聞明公大名,不遠千里,冒險來投,奈何遽以奸細相疑?」

  這一席活,把個羅大綱說得五體投地。就向雲山道:「先生金石之言,頓開茅塞。方才冒犯,伏乞恕饒!」

  說罷便攜雲山手,到帳裡從新施劄。雲山又回過了,然後分賓主坐下。大綱複道:「先生來意,某已知之,未知如何行事才好?再請明言。」

  雲山道:「宗教為立國之本。某等實見機會可乘,已同十數豪傑齊到廣西,傳授上帝福音,兼圖大志。現在佈置一切,已有頭緒。若得明公兵力相助,義旗一舉,成事斷不難也!」

  大綱道:「上帝道理卻是如何?羅某實不懂得!」

  雲山道:「上帝道理,不過一個『善』字:信從的,逢凶化吉,遇難有救,只既拜上帝,不宜另拜別神;若拜別神,上帝不佑。明公既有大志,當令手下,一概歸依上帝,待弟諸事停妥,即約期一同起事可也!」

  大綱聽罷大喜,便與雲山為誓,要戮力同謀大事。留雲山暫在帳中,不在話下。

  且說胡以晃、洪仁發望江口而來,離江口將十餘裡,早知前途有兵駐紮,以晃深恐仁發性質粗豪,如露破綻,實在不了。猛然見附近有一個墟落,還有一二家不襤不褸的店房,便向仁發道:「前面官兵盤察甚嚴,兩人同行,卻防不便。不如足下權在這裡歇歇,待弟單身前去。」

  仁發道:「便是小弟去不得不成!」

  以晃道:「不是如此說!前日教堂鬧事,老兄可能知得?弟雖不才,卻有些微名,可以無礙。且來時曾說過,行止須聽某囑咐,何便忘卻?」

  仁發覺得有言在前,無奈只得應允,以晃大喜。便擇一間村店,安置仁發,遂單身行來。還虧以晃是本省人氏,識人頗多,因此並無阻礙,已出了江口,只尋思怎麼才能看見雲山!心上正在躊躇,將近羅大綱紮營地方,突見營內十數騎,內中一人正是雲山!以晃呼道:「雲山兄弟往那裡?」

  雲山回頭一望,見是胡以晃,肚子裡不免驚疑。便用手招以晃前去問道:「方才偕各位巡視地方,偏遇著足下!足下因何獨自到此?」

  以晃即附耳道:「不好了!秀全哥哥卻陷在桂平縣監裡也!」

  雲山聽得叫一聲苦,魂不附體!見目前不便說話,便引回大營,再作計較。到大營後,先見過羅大綱,然後回下處談話。雲山先問來歷?以晃把上項事說了一遍,並把有韋昌輝為內應,要求羅大綱調人劫獄的事都說過了。雲山道:「劫獄一策,實是何人主意?」

  以晃道:「是蕭兄弟的主意!蕭兄弟現在秀清莊上。依洪哥哥囑咐,與秀清辦了一支團練軍,好待乘機接應,還有李開芳、林鳳翔相助為理,可以無慮。只蕭兄弟亦在被控之內,故不便前來!」

  雲山道:「蕭兄弟只見得一半!他的意思:一則因洪哥哥被控圖謀不軌,不欲使秀清稟保者,蓋懼官府猜疑,致牽累團練軍;二則團練軍初成,恐軍心未必用命,肯同進劫監牢?故令老兄來此。實則劫獄一事,斷行不得!這裡離桂平還遠,用人少自然劫不來;若用人多了,一路上官兵星羅棋佈,卻不易行動也!」

  以晃道:「然則奈何?」

  雲山道:「韋昌輝如此熱血,實不難釋放哥哥!但釋放後,頗難安置。因哥哥住了貴府多時,多有認得他的,自然再難前往。即到秀清莊上,恐風聲一揚,不特連累秀清,且恐團練以此解散,反至前功盡廢了;若是投奔這裡,又路途較遠,官兵麇聚,似此實費躊躇。」

  以晃道:「平南縣有個金田地方,由桂平繞昭平而去,該處官兵實少。且金田還有一個大機會,獨惜路途又遠,如之奈何!」

  雲山道:「金田什麼機會?不妨明說。」

  以晃道:「弟有故人黃文金,原是個世襲的縉紳。素有大志,不求仕進。素恨滿人盤踞中華,連世襲的頂子卻也不要。現辦一個保良攻匪會。此處耳目頗疏,若謀在該處起義,更是容易。」

  雲山道:「如此甚妙!若有金田起義,再令楊秀清牽制桂林救應之師,這裡羅大綱便可直取永安駐紮,有此三路,何憂大事不成?但事不宜遲,就請速行為是。」

  以晃便囑雲山代向羅大綱道歉,即辭出,依舊路回來,先尋著洪仁發,支發了店錢而去。

  洪仁發見忽來忽往,早含著一肚氣,只事到其間,也沒得可說。當下一路無話,忙跑回桂平,見了韋昌輝,告知前事。昌輝慨然道:「既是如此,某願舍家圖之。但昨天己將洪、秦兩兄分押,欲劫之,頗費躊躇。」

  說罷便帶了胡、洪二人先回家裡安歇。不提防到了門外,只見鄰宅王舉人的兒子王艾東,正從自家屋裡轉出,與韋昌輝打個照面,不覺滿面通紅。昌輝喝一聲道:「弟不在家裡,過來則甚?」

  王艾東道:「正尋老兄談話。聽說老兄不在府上,方欲回去,今老兄既有貴友到來,弟不便打攪,改日過來拜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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