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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鬧教堂巧遇胡以晃 論嘉禾計賺楊秀清(2)


  便要迎入內地坐定。原來那人姓胡,名以晃,花洲山人村人氏,本是個有名望的縉紳。向與朝貴的父安蕭偉成有交,現做保良攻匪會的領袖。家內很有資財,只因膝下沒有兒子,把家財看得不甚鄭重。生平最好施濟,凡倡善堂,設義學,贈棺舍藥,無所不為。人人都敬服他,莫不喚他作義士,所以說這幾句話,便把眾人解散了。當下同至裡面,秀全慌忙讓坐,通過姓名,胡以晃便向朝貴說:「仁兄許久不見,卻在這裡相會。」

  朝貴道:「這話說來也長。自從先父歿後,往遊廣東,數日前方與洪君回來。只望在此傳道,誰想遇著這班無賴,到堂攪攏,若不是老兄到來,不知鬧到怎的了?」

  以晃道:「這都小事。只小弟聽得洪君議論,早知來意。但要圖謀大事,便當及早運籌,若專靠打動人心,還恐不及了,且這裡也難久居。那班潑皮,雖一時解散,難保日後不來,列位還要早早打算為是。」

  秀全道:「老兄之言甚善。但弟等初到貴縣,朝貴兄家眷不在此間,到那裡藏身去呢?」

  以晃道:「敝鄉離此不遠。不如離了桂平,先到敝鄉,小弟門戶雖不甚寬廣,倒還可以屈駕,未知列位意見如何?」

  秀全道:「才勞相救,又來打攪,怎得過意?」

  以晃道:「既是同志,自是一家人,明公休要客氣。」

  秀全聽了大喜。立刻揮了一函,著守門的轉致秦日綱,便收拾細軟,用過了晚飯,乘夜隨著胡以晃同往山人村而來。

  那村內約有數百人家,多半務農為業。秀全看看胡以晃這一所宅子:頭門一度屏門,靠著一個廂房,屏門後一間倒廳;過了臺階,卻是一間正廳。臺階兩廊,便是廂廳;正廳背後便是住謄所在。從耳廊轉過,卻有一座小園,園場內幾間房子,頗為幽靜。胡以晃便帶眾人到這裡,早有婢僕等倒茶打水伺候。茶罷,秀全道:「府上端的好地方,好所在!鄉間上卻少見得,只小弟們到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

  以晃道:「不消明公過獎。祖父遺下家財,也是不少,只小弟連年揮霍,已去八九,只有這一所宅子,僅可屈留大駕,住在此間,斷無別人知覺。盡可放心也!」

  秀全道:「義不長財,古人說的不錯。奈弟等志在謀事,那能久留?不過三五天便當行矣。」

  以晃道:「明公如此著急,不知尊意究竟要往哪裡去?」

  秀全道:「實不相瞞,滿意要遊說一二富紳,資助軍糧;余外便通羅大綱,借用這一支人馬,較易舉事。足下以為何如?」

  以晃道:「既是如此,便權住此間。羅大綱現紮大黃江口,離此不遠。不如密遣一人,直進江口,求見羅大綱,雖是綠林,倒是個劫富濟貧、識得大體的。若是求富紳資助,卻非容易。若輩視財如命,團團作富家兒,幾見有能識得大義?只敝親楊秀清,別號靜山,乃桂平平隘山人氏,廣有家財,附近鄉村的田畝,都是他的產業。無奈這人不識世故,還恐說他不動。只他有一種癖性,專好人諛頌。但怕阿諛奉承,明公恐不屑作這樣行動。」

  秀全道:「委曲以謀大事,那有行不得!願乞一函,作弟介紹,感激不淺。」

  以晃道:「這又不能。因他是個守錢奴。常見小弟性好施濟,便罵小弟視錢財如糞土,雖屬兒女姻親,年來已不通訊問;無論弟難介紹,就是明公到他府上,也不好說出弟的名字。若是不然,終恐誤卻大事。」

  朝貴說道:「俗語無針不引線,這卻如何去得?」

  秀全道:「沒打緊,弟當親往,隨機應變。只今就煩雲山兄弟往江口一行,好說羅大綱起事;朝貴兄弟權回武宣走一遭:一來省問家事,二來物色英雄,限二十天為期,齊回這裡相會可也。」

  雲山、朝貴都一齊應允。只見仁發焦躁道:「各人都去了,偏我是無用之人,要留在這裡,我卻不願。」

  秀全道:「大兄不須焦躁。我們打點停妥,回時准合用著大兄。」

  仁達又勸了一會,仁發方才不語。從此仁發、仁達、宣嬌仍留在胡以晃家內;秀全、雲山、朝貴三人,別了以晃,各自起程。

  按下雲山、朝貴。且說洪秀全別了胡以晃,仍望桂平而來,將到平隘山地面,這裡正是楊秀清村莊所在。秀全正想尋個法兒來見楊秀清,庶不致唐突,猛然見一帶田禾,有四穗的,有合穎的,都十分豐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在田堤上貪看一會。那些農夫見秀全道裝打扮,把田禾看個不住,倒很奇異!便向秀全問道:「看道長不是此處人氏,把田禾看了多時,究是何意?」

  秀全故作驚訝道:「某見這田,生得一禾四穗,正是吉祥之兆,應在主人。不知那田是何人產業?其福不淺。」

  那農夫道:「這裡一帶,都是本村楊紳秀清管業。」

  秀全便縱眼一望:何止十數頃。一發求農夫引路,四圍看了一遍,都是豐熟得了不得,且行且贊,不覺西山日落,夭色昏了,秀全假作驚道:「某此地無親眷,正要趕回城裡去,奈貪看田禾,天色已晚,如何是好?」

  那農夫還未曾答言,秀全又道:「可否在老伯處借宿一宵?明天納還房租,萬望方便!」

  那農夫道:「老拙三椽之屋,焉能容得大駕。且先到敝鄉,再行打算便了。」

  秀全便隨那農夫到村裡來。那些鄉人見農夫引了一個道士回村,都紛紛來問緣故,才知道是貪看田禾,誤了回城的時候。這時一傳十,十傳百,這風聲早驚動了楊秀清。

  當下秀清聽了,便召那農夫到家問個詳細,農夫把秀全論的一一說來。

  秀清暗裡歡喜。即著人命道士到府上談話。秀全暗忖道:「今番正中吾計了!」

  便隨來人望秀清府上來。將近到門,秀清早出迎接,直進廳上坐定,才通姓名。秀全以手加額道:「貧道自離深山,追尋龍脈,至此已經數載;原來是大英雄,大福澤的人,就在這裡。」

  說罷,又納頭再拜,把個楊秀清喜得手舞足蹈。立命下人奉茶、奉煙,紛紛不絕。又令廚子速備晚膳,招待秀全。略談一會,不一時端上酒菜,秀清先肅秀全入席,自己主位相陪。秀全便道:「貧道戒酒多年。今日大幸,遇著足下,生平之願足矣。當與足下痛飲一醉!」

  說罷,一連飲了數杯。秀清陪著,兩人都有些酒意。秀全恐秀清真個醉了,不便說話,便請撤壺。秀全草草用些飯,是夜就宿在秀清府上,作竟夕談心。管教:頑廉懦立,造就豪傑出風塵;千載一時,共作英雄興草澤。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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