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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露春色總監吞聲 逞淫威詩郎受辱(2)


  化兒拍手笑道:「我真呆極了,不是你說,我真料不到。」

  能兒笑道:「這計雖然是好,當中最吃苦的就是我了。」

  化兒向他啐道:「遇著這些天仙似的人兒,來陪你作樂還不知足,還要說出這些沒良心的話來,不怕傷天理麼?」

  小竇笑道:「這也難怪,他一個人能應付幾個嗎?」

  化兒笑道:「別的我倒不怕,但怕娘娘得不甜頭,不肯鬆手,那就糟糕了。」

  小竇笑道:「不會的,她現在不過因為萬歲病著,實在沒處可以解饞,才像這樣餓鬼似的。萬歲病一好,還不是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弄那個調兒麼?她到了那時,應付萬歲一個人,還覺得有些吃不住呢,哪裡還能再帶外課呢?你快點將能兒送到濯龍園裡去,她在望荷亭裡,估量等得不耐煩了,快點去罷。你將他送去,你要識相些,不要在他們的眼前阻礙他們的工作要緊。」

  化兒連聲應道:「理會得,用不著娘娘關照,都教他們稱心滿意的就是了。」

  她又向能兒說道:「你到她那裡,須要見機行事,務必使她滿意為要,千萬不要駭得和木頭人一樣,那就不對了。她的脾氣我曉得,她最相信活潑乖巧的,我關照你的話,你卻要留心。」

  能兒點頭答應,便和化兒直向園內而來。

  一路上雖有宮監內侍,誰都不來查問,而且化兒沒有一個不認得她的,不多時,到瞭望荷亭裡。只見她獨自一個躺在一隻沉香的睡榻上面,那兩頰紅得和胭指一樣,眼含秋水,眉簇春山,說不盡千般旖旎,萬種風流,見他們進來,懶懶地坐了起來,口中問道:「化兒,隨你來的這個宮女,就是新來的麼?」

  化兒見她問話,忙拉著能兒一齊跪下。能兒說道:「願娘娘萬壽無疆。」

  她香腮帶笑,杏眼含情地向他問道:「你叫個什麼名字,你是哪裡的人氏?」

  化兒見他們談起來,忙托故出去了。能兒答道:「娘娘要問我麼,我就是娘娘府裡的人,我名字叫能兒。」

  她聽說這話,又驚又喜地一把將他從地下拉了起來,問道:「你姓什麼?我可健忘,一時想不起來了。」

  能兒笑道:「我姓潘。」

  她聽說這話,心中明白,卻故意裝作不知,向他笑道:「你坐下,我好和你談話。」

  能兒也不客氣,一屁股送到她的身邊,並肩坐下。她一點也不嗔怪,含笑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他道:「十九歲了。」

  她不知不覺地輕舒皓腕,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將粉臉偎到他的腮邊,悄悄地笑道:「你幾時到我們府中的?」

  能兒笑道:「我早就在娘娘的府中了,不過娘娘未曾看見我吧。這也難怪,我成日價沒有事,也不到前面來,都是在後園裡修理花草的多。」

  她聽說這話,更覺得萬無疑惑了,那一顆芳心,登時突突地跳躍起來,呼吸同時也緊張起來,斜乜著星眼,笑眯眯地盯著能兒。這時一陣涼風吹了進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噤。

  她便向他說道:「這裡涼風太大,我們到恰薇軒裡去坐坐吧。」

  能兒點頭答應。

  她便起身和能兒走過假山,到了一座雅而且靜的房子裡面,乃是一明兩暗。她便和他手牽手進東邊的房裡。能兒的鼻子裡嗅著一陣甜習習的幽香,不禁眼餳手軟,那一股孽火從腳跟一直湧到泥丸宮的上面,再也不能忍耐了。

  但是卻不敢造次,只得按住心神,看她的動靜。只見她一把摟到懷中,那一股蘭芬麝氣,直沖著鼻管,心中越覺得勃勃欲動。

  只聽她悄悄地說道:「能兒,我方才聽你們的娘娘說的,你有什麼本領可以使人開心呢,不妨來試驗試驗。」

  能兒聽說這話,便知道時機已到,再不下手,等待何時?便笑道:「娘娘真的試驗,我卻斗膽動手了。」

  他說罷,便來替她解去羅糯,自己也將下衣解下,露出一根衝鋒的利器來,將她往榻上一按,便幹起那個勾當來,果然是再開心沒有了。她也是久旱無雨了,像煞又餓又渴的人,陡然得著一碗糜粥似地擺出百般的浪態來,把個能兒弄得恨不能將全身化在她的身上。

  他兩個正在這雲迷雨急的時候,猛可裡聽見外面有一陣腳步的聲音,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忙放下手道:「有人來了。」

  能兒正是在要緊的關頭,哪裡肯放,緊緊抱著大動不住。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有個人將簾子一掀,伸頭朝裡面仔細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趕緊退身出來。你道這人是誰,卻就是六宮總監魏西。他也到園裡納涼的,不想偶然走到怡薇軒的門口,聽見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他便進來看看是誰,萬料不到這六宮專寵的竇皇后在這裡幹那不見天的事情。他吃驚不小,趕緊退出來,立在假山的腳下暗道:「這岔子可不小,我要不去奏與萬歲,料想她一定也要疑惑我有心和她作對,她勢必不能放我過門;我去奏與萬歲,那是更不要說了,准是沒有性命了。」

  他躊躇了半天,自己對自己說道:「魏西,你今年不是六十三歲了,你受了漢家多少恩典,你難道就將良心昧起,去趨奉這個淫亂無倫的賤貨麼?好,我情願納下這顆白頭,和賤婦去碰一下子罷。」

  他打定主意,扶著拐杖,一徑向坤甯宮而來。進了坤甯宮,只見黃門侍郎竇篤跪在章帝病榻之下,放聲大哭,章帝呻吟著問道:「愛卿,何事這樣的悲傷?」

  那竇篤哭道:「今天無論如何,要萬歲替微臣伸冤。微臣今天被九城軍馬司的部下將我打壞了,萬歲如果不信,微臣自有傷痕,請萬歲親察。」

  他說罷,將腿上的褲子擄起,果然大一塊小一塊的傷痕,而且頭上還有幾個雞蛋大的疙瘩,一股鮮血,還在殷殷地淌個不住。列位要知這竇篤是誰?就是竇憲的堂兄弟。九城軍馬司,他是何人,膽敢將竇篤打得這般狼狽呢?難道他就不怕竇憲的威勢麼?原來有一個緣故,小子也好趁此交代明白。

  這九城軍馬司姓周名紆,本來是做雒陽令的。因為他辦事認真,剛廉毅正,從不徇情,所以章帝極其器重他,由雒陽令一躍而為京都九城軍馬司。他感受當今的厚德,越加懍守厥職,不敢偷安一刻。未到三月,將京都內外整理得一絲不亂。章帝見他這樣的忠城,自是恩寵有加。可是他生性骨鯁,章帝常常有些賞賜,他完全退回,向未受過一絲一縷,由此章帝格外敬愛。他的第一個好友,就是第五倫,平時常在一起磋商政治。

  他的老師,就是那鐵面無私的趙熹,所以他的根本也算不淺。

  竇氏群雄,見他還畏懼三分。

  本來忠奸極不能融洽的,各行各路,河水不犯井水,周紆雖然不肯阿私,但是不在他的範圍之內,卻也不喜多事,所以竇氏處了二年多,尚未反過面孔。他今天正領著禁城的校尉在大操場上操,那黃門侍郎竇篤因為別事耽擱,一直過午才出禁門,縱馬到了止奸亭前。

  看官,這止奸亭,又是什麼去處呢?原來禁城以外,四門建設四個止奸亭。每亭派兵一百,一個亭長,專門搜查過時出禁城官員的。

  那竇篤一馬放到止奸亭邊,這亭內的亭長霍延挺身出來,攔住馬頭,厲聲問道:「來者住馬!」

  黃門侍郎竇篤眼睛哪裡還有他呢,昂頭問道:「你是何人,攔在馬前,意欲何為呢?」

  霍延答應道:「你休問我!憑他是誰,過午出禁門,我們是要搜查的。」

  竇篤道:「我今天因為在朝中議論國家大事,所以到這時才出來。我又不是個罪犯,要我們搜查什麼!」

  霍延答道:「我們不知道你是罪犯還是好人,我們只曉得奉上司的命令搜查的。」

  竇篤大聲說道:「你們奉的誰的命令,要在這裡搜查行人?」

  霍延笑道:「虧你還是朝廷議論國事的大臣,連這一點兒都不知道。止奸亭也不是今朝才立的,你要問我們受的誰人命令,我告訴你罷,我們是受的九城軍馬司的命令,九城軍馬司是受萬歲的命令。你不准搜查也可以,但是你去和萬歲講理。到我們這裡,我們當要照公辦公的。請快些下馬,讓我們搜查一下子你便走罷。」

  竇篤大怒喝道:「今天咱老子不准你們這些狗頭搜查,便怎麼樣呢?」

  霍延也不答話,忙向手下喝道:「將這狗官拖下來!」

  話猶未了,走上幾個守亭兵,將竇篤從馬上不由分說地拖了下來。你也搜,我也查,將個竇篤弄得氣起,不由得潑口大罵,惱得霍延性起,忙喝道:「打!」

  那些兵士你一拳,他一足,打得他發昏章第十一。這正是:半途遭毒打,狹遭遇冤家。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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