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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玉殞香消殺妻投古井 頭飛血濺背母突重圍(2)


  再說王饒、倪宏、劉奉收兵回城,一齊責問吳漢何故鳴金?吳漢對三人說道:「你們只顧廝殺,那劉秀的部將來攻城,你們知道嗎?」

  王饒道:「怎麼不知道呢,你在城上做什麼的?」

  吳漢笑道:「雙拳不敵四手,他們假若派出許多兵馬,教我一個人怎樣來得及呢?」

  王饒才恍然大悟,忙道:「不錯,不錯,應當要鳴金。」

  吳漢道:「方才聽探馬來報,說主公又派了胡平、郭左兩員大將,帶了三萬兵馬,現已到欒城。今天夜裡趁他初到此地,將全城的人馬,調到城外,一面著人到欒城教郭左、胡平到三更時候,來接應我們。我們在二更左右,分著三路前去劫寨,趁他不備,殺他個片甲不存。」

  王饒大喜,忙差人飛馬到南欒去關照郭、胡二將。

  自己將全城的人馬共有八萬多,分四門出來,悄悄地紮下大營,將一座钜鹿保護得鐵桶相似。吳漢一麵點兵調將,一面教探馬到劉秀寨前探聽虛實。

  一會兒,探馬忙回來報道:「劉秀的寨前,一點動靜也沒有。」

  王饒大喜,忙與倪宏、劉奉各領了五千人馬,分著三路,悄悄地向劉秀的大寨進發。這時星移鬥換,已到子牌時候了。

  王饒等到了劉秀寨前,一聲呐喊,殺了進去,不提防左右突然沖出兩支人馬。

  暴丹、蓋延各自揮動傢伙,擋住王饒。兩邊的燈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日一樣。王饒見有預備,忙奮勇敵住二人。劉奉、倪宏的兩支兵,從兩邊趁勢直抄進去。還未到寨前,猛地一聲號角,馮異、岑彭的兩支埋伏兵,斜刺裡沖了出來擋住。馮異大笑道:「老子們早就曉得你們要來送死了!」

  倪宏也不答話,揮動雙鐧,直取馮異。馮異不慌不忙,展開獨腳銅人,大戰起來。這裡岑彭和劉奉早就扭成一團,大殺不止,霎時金鼓震天,喊聲動地,把劉文叔等從夢中驚醒。

  這時後寨又發喊起來。原來南欒的賊將,得著這個消息,星夜拔寨前來接應。

  鄧禹卻沒有料到後面有人抄來,只弄得措手不及。王霸連盔甲也來不及穿戴,赤膊上馬,舞動雙錘,向後寨抵敵。劉伯姬只著了一件貼身小襖,攪動梨花槍,飛花滾雪價地殺了出去。銚期、李通、王梁、寇恂、馬武、耿弇等一班武將,保住劉文叔,鄧禹、耿況、彭寵奪路便走。剛出了寨門,差不多有二裡之遙,瞥見一將,從斜刺裡沖了出來,銚期慌忙上前敵住。戰了二十餘合,那員賊將,長嘯一聲,伏兵齊起。

  霎時火光燭天,四處的賊兵,不知有多少,翻翻騰騰地滾了上來。李通、馬武等分頭迎殺,無奈殺了半天,竟未殺出重圍,賊兵愈來愈眾。這時燈球火把,照得雪亮。

  那耿況一眼看見一員賊將,不是別人,正是吳漢。他滿心歡喜,催馬大叫道:「銚將軍與吳將軍,請暫且住手,我有話說。」

  銚期聽得有人喊,忙住了手。吳漢也住了手。耿況一馬闖到垓心,向吳漢拱手道:「子顏別來無恙否?」

  吳漢見是耿況,連忙也拱手道:「承問,明公何故到此地的?」

  耿況便趁勢將自己如何歸降劉秀,劉秀為人何等英武,勢力怎樣的偉大,說了一番。又用旁敲側擊的話來勸解他歸降劉秀。

  吳漢沉吟了一會,對耿況道:「承明公指教,敢不如命。

  但是漢有老母,尚在城中,容回去與老母商量,再來報命。」

  耿況大喜。吳漢假意與銚期戰了幾合,回馬敗走。他將手中的槍一招,那一隊兵全隨著他退去了。鄧禹忙令銚期、耿弇、李通、馬武四員大將,前去助戰。四人領了令,飛馬前來助戰。

  只見戰場上兵對兵,將對將,只殺得一天星斗,慘淡無光。

  那些賊將各自遇著勁敵,正在拼命價地惡鬥,不提防憑空飛出四隻猛虎似的勇將來,在陣內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殺得血流似海,屍集如山。那一群賊兵,只恨爹娘少生兩隻腿,沒命地四散逃走。王饒見勢頭不好,虛晃一錘,收兵退走。

  倪宏、劉奉、郭左、胡平,各自收兵退去。

  劉文叔等才回到大寨,一一檢查,共死五千多名士卒。幸喜糧草輜重,一點兒也沒有被他們劫去。眾將中只有景丹手腕被賊將刺傷,餘下毫沒有一些損傷。劉文叔深自慶慰。鄧禹對他說道:「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損失五千兵,得一吳漢,還是主公的洪福。」

  不表他們在這裡議論,再說吳漢收兵回營,一個人只是盤算著,自己對自己說道:「吳漢吳漢,憑你這樣的才幹,難道終與這夥亡命之徒在一起,就算長久之計了麼?耿況這番話,何嘗不是。但是王郎雖是個亡命之徒,待我總未有一分錯。現在我毅然去投降劉秀,未免于良心上有些過不去。罷罷罷!忠臣不事二主,無論如何,一心保王郎吧!」

  他正是自言自語的當兒,王饒氣衝衝地和劉奉等一班人,走進吳漢的帳篷,大聲說道:「我早就說過,今天不可去劫寨,偏是你要自逞才能,要去劫寨,現在查過了,共損失一萬五千幾百名兒郎,這不是你招的麼?」

  吳漢正自不大自在,聽他這番話,不禁勃然大怒,對王饒冷笑一聲,答道:「誰是主將?

  令是誰發出去的?自己不認錯,反來亂怪別人,不是笑話麼?

  假若今天去打個勝仗,你又怎麼樣呢?」

  王饒被他這幾句搶白得暴跳如雷,颼地拔出劍來,剔起眼睛向吳漢說道:「誰來和你拌嘴?今天先將你這個狗頭殺了再說。」

  吳漢更是按捺不住,也拔劍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好,你這狗頭,想殺哪個?」

  劉奉、倪宏忙過來勸住吳漢。郭左、胡平早將王饒的背膊扳住,齊聲說道:「勝負軍家常事,何必這樣爭長較短的呢?現在劉秀未除,自家先鬥了起來,不怕人家笑話麼?」

  郭、胡二人,忙將王饒勸出帳走了。倪宏、劉奉說好說歹,又勸吳漢一陣子,才起身走了。吳漢這時便將投劉秀的心,十分堅決了。

  他馬上進城,到了自己的家裡,先對他的母親將來意說明。

  吳母大喜道:「吾兒棄暗投明,為娘固然贊成,但是你的媳婦,恐怕她未必肯罷!」

  吳漢道:「只要你老人家答應,就行了。

  她答應更好,不答便將她殺了,有什麼大不了呢?」

  原來吳漢的妻子,就是王郎的侄女。

  吳漢大踏步走到後面。王氏見他回來,連忙來迎接,滿臉堆下笑來,乜斜眼說道:「我只當你就此不回來的呢?撇下了我,夜裡冷冷清清,一些趣味也沒有。你怎麼就這樣狠心毒意呢?」

  吳漢此時哪裡還有心去聽進這些話,忙向她問道:「我有一件事,特來問你,不知你可肯答應嗎?」

  她笑道:「自家夫妻,什麼事兒不肯呢!」

  吳漢便將要去投劉秀的一番話告訴她。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用手指著吳漢罵道:「你這負心的殺才,我家哪樣待錯你?吃著穿著,還不算數,又將我匹配與你,高車大馬,威風十足,心裡還不知足,要想去投劉秀。我勸你不要胡思亂想著好得多呢!」

  吳漢也不答話,冷笑一聲,向她招手。她見吳漢這樣,只當他是要親嘴呢,也就半推半就地走了過來,仰起粉腮。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喀嚓一聲,她的頭早就滾落在地。

  吳漢忙將寶劍入鞘,將手上的血跡拭抹乾淨,不慌不忙將她的屍首連頭捆好,攜到後園往井裡一送。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到了吳母的房裡,說道:「母親,那賤人已被我殺了,我們走罷!」

  吳母聽了大吃一驚,忙道:「你果真將她殺了嗎?」

  吳漢道:「誰敢哄騙你老人家?」

  吳母不禁垂淚道:「我與你投奔劉秀,她不答應,就罷了,何苦又將她殺了呢?」

  吳漢陪笑道:「請老人家快些收拾吧!已經殺了,說也無用的。」

  吳母道:「收拾什麼?這裡的東西還要麼?就走罷!」

  吳漢便用綢巾將吳母拴在自己的背上,掉槍上馬就走。剛到了城外,誰知王饒早已得著消息,見他出來,忙命眾兵將他團團圍住,一齊大叫道:「反賊吳漢,要想到哪裡,趕快留下頭來!」

  吳漢也不答應,攪起長槍,上護其身,下護其馬,與賊將大殺起來。

  這正是:驪龍豈是池中物,玉鳳原非棲內禽。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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