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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捕影捉風深閨驚噩耗 焚香對月弱質感沉屙(2)


  陰識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班狗頭,你估量他回去還敢和甄阜、梁邱賜去提起這件事麼?真個過慮了。你細細地想想看,難道甄阜、梁邱賜不教他們打仗,教他們出來掠劫燒殺無辜的百姓嗎?恐怕沒有這種道理吧!我雖然撒下這個彌天大謊,料瞧他們一定不敢回去提起的。」

  陰興沉吟了片晌,拍手笑道:「你這條計,真是好極了!馬上如果再有賊兵來滋擾,簡直就用這話去對付他,豈不大妙!」

  陰識搖手道:「動不得,這條計,萬不可再用。适才那個賊將,我見他呆頭呆腦的,故想出這樣的計來去嚇騙他。凡事須隨機應便才好,要是一味地抱著死題做去,豈不僨事麼?」

  話猶未了,只見南面又是一隊賊兵沖到濠河邊,為首一員賊將手執鷹嘴斧,怪叫如雷,連喊放下吊橋,讓咱家進去搜查不止。陰識、陰興慌忙帶著鄉勇飛也似地趕過來,說道:「我們這裡沒有敵人,請向別處去搜查罷!」

  那個賊將大怒喊道:「好賊崽子,膽敢抗拒王命,手下人,與我沖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隊賊兵,一齊發喊起來,便要衝了過來。陰識見了這種情形,曉得這個賊將的來勢不講道理,只得大聲說道:「好賊子,誰教你們出來搜查的,這分明是你們這班狗頭,妄作妄為罷了,識風頭,趁早走,不要惹得老爺們生氣,將你們這些狗頭的腦袋,一個個揪下來,那時才知楊花塢的老爺厲害呢!」

  那個賊將只氣得三光透頂,暴跳如雷,忙令一眾賊兵,下水過濠。那些賊兵撲通撲通地跳了十幾下水。誰知水裡早就埋藏著鐵蒺藜、三面匈等,那跳下去的賊兵,沒有一個活命,都是皮開肉綻,腹破如流,一齊從水裡浮了起來。那時村裡的鄉勇,一齊大笑。那個賊將,又驚又怒,仍不服氣。又叫賊兵運土填濠。

  陰識右手一揮,登時萬弩齊發,沖在前面的賊兵,早被射倒數十個,賊將才知道厲害,揮著賊兵,沒命地逃去了。陰興道:「這岔子可不小,這個賊將回去,一定要說我們抗拒王兵。假使大隊的賊兵全來,那便怎麼辦呢?」

  陰識也躊躇半晌道:「事到如此,只好硬頭做下去,別無辦法。如果讓這班鳥男女進來,試問還堪設想麼?」

  這時忽然眾鄉中走出一個人來,對陰識說道:「為今之計,最好將這班賊兵的屍首先埋了。

  如果沒有人來便罷,假若有人來責問,我們一口不認,他們沒有見證,也無奈何我了。陰興拍手道:「妙!」

  忙令鄉勇將吊橋放下,擁出去,七手八腳將那些賊兵的屍首掩埋了,趕著進來,撤起吊橋,仍然向四處去巡閱。

  誰知一直等到天晚,竟沒有一個賊兵前來。北面喊殺的聲音,漸漸也沒有了,大家方才放心。又巡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見那一班逃難的陸續不斷的回來,知道賊兵已去,陰識、陰興才卸甲進莊。

  到了家裡,先到邢老安人面前請安,只見房裡空洞洞的一個人也沒有,忙問僕婦,誰知一個僕婦也沒有,弟兄兩個,一直尋到後花園的書房裡,才見邢老安人和麗華及明兒、碧兒等一班人,都在裡面,一個個愁眉苦臉的。陰識忙請了安,接著陰興也過去請安。

  邢老安人見他們弟兄兩個,好好的回來,心中自然歡喜,忙問道:「現在你們回來,大約賊兵已經退去了?」

  陰識道:「母親不要驚慌吧,現在賊兵確已退去了。」

  麗華插口問道:「兩家的勝負如何?」

  陰興道:「還要問呢,方才聽見一班逃難的百姓說的,劉家兄弟,大敗虧輸,全軍覆沒了!聽說弟兄三個之中,還被賊兵殺了一個呢!」

  麗華聽得,芳心一跳,忙問道:「死的是第幾個?」

  陰興道:「大約是個最小的吧!」

  她聽得這話,陡然覺得心中似乎戳了一刀,眼前一黑,撲地向前栽去。

  慌得眾人連忙將她扶起。只見她星眼定神,櫻口無氣,嚇得邢老安人大哭起來。

  陰識、陰興也莫名其妙。誰也不知她和劉文叔有了這重公案,一個個面面相覷,手慌腳亂。邢老安人更是兒天兒地的哭個不住。過了半晌,才見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氣,哇地哭出聲來,大家方才放心。這時只有明兒一個人肚裡明白。到了這時,邢老安人只是追問明兒。明兒曉得安人溺愛小姐,說出來料也無妨,便將以前的公案,一五一十地說個究竟。

  邢老安人方才明白,正要開口,陰識是個孝子,曉得母親一定要怪兄弟出言不遜的,忙道:「這是兄弟聽錯了,昨天被賊兵殺的原是劉仲,不是劉文叔。」

  邢老安人卻並不怪麗華做出這樣不端的事來,反而怪陰識有意妒嫉他妹子,便將陰興罵得狗血噴頭。可憐陰興有冤難訴,只得滿臉賠笑道:「安人!請不要動氣,只怪我沒有聽真,得罪了妹子。」

  邢老安人罵道:「不孝的畜生,還在這裡嚕嗦什麼,還不給我滾出去。」

  陰興被她母親罵得垂頭喪氣,張口不得,連忙退了出來,陰識也隨後出來。向陰興笑道:「兄弟你今天可是冤枉死了!」

  陰興笑道:「說來真奇怪極了,想不到妹妹竟有這樣見識。往日東家來說親,她也不要,西家來作伐,她也不准,料不到她竟看上了這個劉文叔,我倒不解。」

  陰識正色說道:「妹妹的眼力,果然不錯。劉文叔這人,你會過面沒有?」

  陰興道:「沒有。」

  陰識道:「啊!這個劉文叔,我在十村會操的時候,見過他一次,不獨氣宇軒昂,而且恢廓大度,將來一定可以出人頭地的。而且他又是漢室的嫡派,他此番起義,一定能夠恢復漢家基業。」

  陰興道:「如果他果真死了,那麼漢家豈不是同歸於盡麼?」

  陰識道:「道路之言,不可輕聽。」

  話猶未了,外邊探事的兒郎,走進一個來稟道:「現在賊兵已經退守宛城,劉縯領兵到棘陽了。」

  陰識忙問道:「劉家兄弟聽說陣亡一個,不知是誰?」

  那探事的說道:「陣亡的差不多就是劉仲。我聽說劉仲是員勇將,當他們失敗時候,他一個人獨戰四將,臨死還將一個賊將的手腕戳傷,你道厲害麼?」

  陰識一擺手,那探事的退出。他忙與陰興兄弟兩個,一同進來,對邢老安人說道:「請母親放心罷,現在劉文叔果然未死,和他的哥哥到棘陽去了。」

  邢老安人聽了這話,忙去告訴麗華。麗華才稍展愁容。大家便到前面樓上,邢老安人一面又差人出去打探究竟。數日後,得了回音,說劉文叔果然未死,麗華自然歡喜。

  光陰似箭,年復一年,麗華深閨獨處,倍覺無聊,常聞人言沸沸,說劉文叔現已封為漢大將軍,現在洛陽。但言人人殊,她的芳心,轉難自信。

  有一天晚上,她晚妝初罷,只見一輪明月從東方高高升起,她寸心有感,便命明兒捧香伺候。明兒便捧著寶鴨香爐,內盛著沉香,用火引起。明兒便對她說道:「姑娘要爇香,有何用處?」

  麗華微頜螓首,答道:「此刻無須你問,我自有用處。」

  明兒早巳料著八九分,也不便再問,只得捧著香盤,靜悄悄地立在旁邊聽她吩咐。她將羅裙一整,粉臉一勻,婷婷嫋嫋地走下樓來。明兒也捧香盤跟她下了樓。

  轉樓過閣,不多時進得園來,她走到牡丹亭的左邊,亭亭立定,便命明兒去取香案。

  明兒忙將手中的香盤,安放在牡丹亭裡,她一徑向書房而來。到了書房門口,只見裡面燈火已熄,鼾聲大作,她敲門喊道:「小才,小才!快點將門開放,我有事呢!」

  喊了半天,小才聽得有人叫門,冒冒失失地爬起問道:「誰敲門呀?」

  明兒答道:「我。」

  小才聽見是明兒的聲音,心中大喜,沒口地答應道:「來了,來了,好姐姐!勞你等一等?」

  說著,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將門開了,劈面將明兒往懷中一摟,說道:「好姐姐,你今天可是和我幹那勾當麼?」

  明兒被他一摟,不禁心中一動。後來又想麗華教訓她的一番話,不覺用手將小才往旁邊一推,怒道:「誰和你來混說,小姐現在這裡,仔細著你的皮。」

  小才聽說小姐在此,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忙放了手,說道:「不肯就罷了,何必要這樣的大驚小怪呢?」

  明兒道:「趕快搬一張香案到牡丹亭旁邊去,休要再講廢話了。」

  小才見她這樣與往日大不相同,當然不敢再去嬉皮笑臉的了,忙搬了一張湘妃竹的香案,跟著明兒徑向牡丹亭而來。這正是:神女無心出雲岫,襄王乏術到陽臺。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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