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 上頁 下頁 |
第五十七回 爭坐位藩妾遭譏 露行藏皇兒恕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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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定陶太后要求哀帝,欲稱尊號,以及封賞外家親屬。 哀帝甫經踐阼,不敢貿然應允,因此遊移未決。可巧有個高昌侯董宏,聞得消息,便想趁此機會,以作進身之計,費了三日三夜的工夫,做成一本奏稿。稿中引秦莊襄王故事,說是莊襄王本為夏氏所生,過繼華陽夫人,即位以後,兩母並稱太后;今宜據以為例,尊定陶共王后為帝太后。哀帝正想上報養育之思,只因苦於無例可援,頗費躊躇,及見董宏封奏,不禁大喜。 方欲依議下詔的時候,誰知大司馬王莽,左將軍師丹,聯名奏效董宏,略言:皇太后的名號至尊,也與天無二日,民無二王的意義相同。今董宏乃引亡秦敝政,淆惑聖聰,應以大逆不道論罪。哀帝見了此奏,當然不快。惟因王莽為太皇太后的從子,不敢駁他,乃將董宏免為庶人。傅昭儀得信頓時披頭散髮地奔到未央宮中,向哀帝大怒,逼著哀帝定要加她封號。哀帝無奈,只得入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早為傅昭儀所惑,即說道:「老年姊妹,哪可因此失去感情,就令於例不合,只要我不多心,誰敢異議!」 說著,便尊定陶共王為共皇,定陶太后傅氏為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妃丁氏為定陶共皇后。 傅太后系河內溫縣人,早年喪父,母又改嫁,並無同胞姊妹弟兄,僅有從弟三人:一名傅晏,一名傅喜,一名傅商。哀帝前為定陶王時,傅太后意欲親上加親,特取傅晏之女為哀帝妃。至是即封傅後為後,封傅晏為孔鄉侯,又追封傅太后亡父為崇袒侯,丁皇后亡父為褒德侯。丁 皇后有兩兄:長兄名叫丁明,已經去世,丁忠之子丁滿,因得封平周侯;次兄名叫丁明,方在壯年,也封為陽安侯。哀帝的本身外家,既已加封,只好將皇太后趙飛燕之弟趙欽,晉封新城侯,欽兄之子趙訴為成陽侯。王、趙、傅、丁四家子弟,於是並皆沐封,惟有哀帝的嫡母張姓,並未提及。 平心而論,委實有些不公,但哀帝既淡然置諸意外,不佞又何必來多管閒事呢! 再說那天太皇太后王氏,十分有興,設席未央宮中,宴請傅太后,趙太后,丁皇后等人。酒筵擺上,應設坐位。太皇太后王氏,坐在正中,自無疑議;第二位輪著傅太后,即由內者令在正座之帝,鋪陳位置,預備傅太後坐處。此外趙太后、丁皇后等,輩分較卑,當然置列左右兩旁。 位次既定,忽然來了一位貴官,巡視一周,即怒目視內者令道:「上面如何設有兩座?」 內者令答道:「正中是太皇太后,旁坐是定陶傅太后。」 內者令言尚未畢,陡聽得這位貴官大聲喝道:「定陶太后,乃是藩妾,怎能與至尊並坐,快快將這座位移了下來!」 內者令不敢違拗,只好把坐位移列左偏。 你道這位貴官是誰?卻有如此大膽。此人非別,現任大司馬王莽便是。王莽既把座位改定,方才緩步而去。 稍停太皇太后王氏,以及趙太后、丁皇后,俱已到來。哀帝也挈了傅皇后,同來侍宴。只有傅太后未至,當下飭人至北宮相請,一連好幾次俱被拒絕。傅太后不肯赴宴,自然為的是座位移下,已有所聞,故而負氣不來與宴。太皇太后不及久待,便命大家入座。太皇太后本甚高興,始設這桌酒席。誰知傅太后屢請不來,因她一人之故,自然闔座不歡。一時席散,哀帝回到宮中。 傅太后余怒未平,迫脅哀帝立免王莽之職。哀帝尚未下詔,王莽早已得信,即呈奏章,自請辭職。哀帝正在為難之際,今見王莽自動請辭,當然立刻批准。惟防太皇太后後面上不甚好看,特賜王莽黃金五百斤,安車駟馬,在第休養,每逢朔望,仍得朝請,禮如三公。在哀帝這個辦法,以為是刀切豆腐,兩面光的了。豈知朝中公卿,雖然不敢聯名奏請慰留王莽,但在背後議論,都說王莽守正不阿,進退以義,有古大臣之風。王莽即已辭職,所遣一缺,應該有人接替,當時輿論,無不屬望傅喜。為什麼緣故呢?因為傅喜現任右將軍,品行純正,操守清廉,傅氏門中,要算他極有令名。 輿論雖然如此,可是傅太后反而與他不對,怪他平日常有諫諍,行為脾氣,似與王莽相同。若是令他輔政,勢必事事進勸,多增麻煩。乃進左將軍師丹為大司馬,封高樂侯。傅喜因此托疾辭職,繳還右將軍印綬。哀帝秉承傅太后意旨辦理,也即批准,並賜黃金百斤,食光祿大夫俸祿,在第頤養。大司空何武、尚書令唐林,畢上書請留傅喜。說是傅喜行義修潔,忠誠憂國,不應無故遣歸,致失眾望。 哀帝亦知傅喜之賢,惟一時為祖母所制,只好再作後圖。過了數日,忽見司隸校尉解光的一本奏章,彈劾兩個要人,大略說的是:竊見曲陽侯王根,三世據權,五將秉政,天下輻輳,贓累巨萬,縱橫恣意,大治室第;第中築土為山,矗立兩市;殿上赤墀,門戶青鎖;游觀射獵,使僕從被甲,持弓弩,陳步後,止宿離宮;水沖供張,發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內懷奸邪,欲管朝政;推匠吏主簿張業為尚書,蔽上壅下,內塞王路,外交藩臣。按根骨肉至親,社稷大臣,先帝棄天下,根不哀悲。思慕山陵未成,公然聘取掖庭女樂殷嚴、玉飛君等,置酒歌舞。 捐忘先帝厚恩,背臣子義。根兄子成都侯況,幸得以外親繼列侯侍中,不思報德,亦聘娶故掖庭貴人為妻。皆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應按律懲治,為人臣戒! 新主哀帝即位之後,也因王氏勢盛,欲加裁抑,俾得收回主權,躬親大政。王莽既已去官,又見解光後來奏劾王根,正中下懷,本擬批准;後來一想,太后太後面上,仍須顧全,僅將王根遣令就國,黜免況為庶人。 不料到了九月庚申那日,地忽大震,自京師至北方,凡郡國三十餘處,城郭都被震坍,壓死人民四百餘人。哀帝因見災異過重,下詔准令直言。當有待詔李尋上書奏道:臣聞日者眾陽之長,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昧無光。間者日光失明,珥蛻數作。小臣不知內事,竊以日視陛下,志操衰于始初多矣!惟陛下執乾綱之德,強志守度,毋聽女謁邪臣之欺,與諸阿保乳母甘言卑詞之托,勉顧大義,絕小不忍;有不得已,只可賜以貨財,不可私以官位。臣聞月者眾陰之長,妃後大臣諸侯之眾也。間者月數為變,此為母后與政亂朝,陰陽俱傷,兩不相便。 外臣不知朝事,竊信天文如此,近臣已不足仗矣!惟陛下親求賢士,以崇社稷,尊強本朝。 臣聞五行以水為本,水為准平;王道公正修明,則百川理落脈通,偏黨失綱,則湧濫為敗。今汝穎漂湧,與雨水並為民害,咎在皇甫卿士之屬,唯陛下稍抑外親大臣。臣聞地道柔靜,陰之常義。間者關東地數震,宜務崇陰抑陽,以救其咎。 震曰:「土之君者善養禾;君之明者善養士;中人皆可使為君子!」 如近世貢禹,以言事忠切,得蒙寵榮。當此之時,士之厲身立名者甚多。及京兆尹王章,坐言事誅滅,於是智者結舌,邪偽並興,外戚專命,女宮作亂。——此行事之敗,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也。願陛下進賢退不肖,則聖德清明,休和翔治,泰階平而天下自寧矣! 哀帝看完李尋奏章,明知他在指斥傅氏太后。不過自己年幼,得有天下,皆是傅氏太后之力;又為親生祖母,如何好去駁她?只得暗嘉李尋忠直,擢為黃門侍郎,藉慰忠臣。 當時朝內臣眾,已分兩派:一派是排斥傅氏太后,不欲使之干預朝政;一派是阿附傅氏太后,極望她能膨脹勢力。傅氏太后呢?自然日思攬權,大有開國太后呂雉之風。見有反對自己的大臣,必欲驅除,好教人們畏服,不敢不做她的黨羽。 大司空汜鄉侯何武,遇事持正,不肯阿諛。傅太后大為不悅,密遣心腹伺察他的過失。可巧何武有位後母在家,屢迎不至,即被近臣探知其事,彈劾何武事親不孝,難勝大臣之任。 哀帝本已批駁,誰知傅太后大怪哀帝道:「人君應當以孝治天下。今朝廷有此不孝人臣,何以不使辭去?」 哀帝道:「何武系三公之一,以此捕風捉影之事,加罪大臣,恐令臣下灰心。」 傅太后大怒道:「我撫養爾成人,今得天下,目中還有我麼?」 哀帝連連請罪,即將何武免官就國,調大司馬師丹為大司空。 師丹系瑯琊東武縣人,字仲公。少從匡衡學詩,得舉孝廉,累次升遷,皆任太子太傅,教授哀帝。此次雖任大司空,也與傅氏一黨不合。到任未久,連上奏章數十通,所說的都是援那三年無改的古訓,規諷哀帝動輒斥退公卿,濫封傅、丁外親等書。哀帝非不感動,但為傅、丁兩後層層壓迫,無法自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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