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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論貞淫感化妖精 拼性命保全犯婦(2)


  到了次日,王尊果見這個女盜隨堂聽審,王尊查過法律,便對她說道:「汝既自首,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現要將汝監禁三月,汝可心服麼?」

  妖精聽了,連連叩頭道:「犯婦一定守法,毫沒怨言。」

  王尊辦了此事,於是地方肅清,人民稱頌。成帝即把王尊補授京光尹實任,未滿三月,長安大治。

  獨有一班豪門貴戚,大為不便,暗中嗾使御史大夫張忠彈劾,反說王尊暴虐橫行,人民飲恨,不宜備位九卿等語。成帝初尚不准,後來滿耳朵都是說壞王尊的說話,便將王尊免職。

  長安吏民爭為呼冤,湖縣三老公乘興上書,力代王尊辯白。成帝複起用王尊為徐州刺史,旋遷東郡太守。

  東郡地近黃河,全仗金堤捍衛,王尊抵未久,忽聞河水盛漲,將破金堤。王尊其時方在午餐,慌忙投箸而起,跨馬往視。

  及至趕到堤邊,一見水勢澎拜,大有搖動金堤之勢,急急督飭民失,搬運土石,忙去堵塞。誰知流水無情,所有擲下的土石,都被狂瀾卷去,並把堤身衝破幾個窟窿。

  王尊見了這種情形,也沒良策,只有恭率人民,虔禱河神。

  先命左右宰殺白馬,投入河中,自己高捧圭璧,恭而敬之地端立堤上使禮,複官代讀祝文,情願拼身填堤,保全一方民命。

  那時數十萬人民,見了這等好官,爭向王尊叩頭,請他暫行回署,不要被水卷去,失了萬家生佛,那就沒有靠山。豈知王尊只是兀立不動,甚至仰天號泣,如喪考妣一般。

  俄而水勢愈急,一陣陣像銀山般的浪頭,直向堤邊卷來。

  那班百姓一見不是頭路,只好丟下王尊,各自逃命,頓時鬼也沒有一個。王尊依然站著,並不稍退一步。身旁還有一個巫姓主簿,也願誓死相從。

  說也奇怪,那派洶湧的水勢,竟被王尊屈服,一到堤邊,劃然終止,不敢沖上岸來,幾次三番的都是如此。直至夕陽西下的時候,居然回流自去,漸漸地平靜下來。人民聞得水退,大家忙又趕回。王尊漏夜飭令修補堤隙,一場危險,總算無恙。

  白馬三老朱英等,做了代表,奏稱太守王尊愛民如子,身當水沖,不避艱險,才得安瀾,返危為安云云。成帝有詔,飭令有司複勘,果如所奏,乃加王尊秩中二千石,金二百斤。

  又過幾時,霸上民變告急,成帝又令王尊前往查辦。王尊奉命之後,奏稱河上責任重大,未便一日虛懸,請即派員代理。

  成帝即著張放兼代。

  王尊到了霸上,安撫民眾,亂事即平。正擬回朝覆命,忽然生起病來,纏綿兼旬,方才告痊。行至中途,即聞金堤又在決口,趕忙兼程並進。等得將到任所,只聽得沿途百姓紛紛議論,說是張放辦理不善,已經上負朝廷,下誤民眾;還要信了一個女巫的鬼話,說是河神托夢給她,河神定要裸婦十名,投入河中,納作妾媵,方無水患。張放擬把監內犯婦,提出十名,洗剝乾淨,投諸中流,明日便要舉行這個典禮。

  王尊聽了,氣得大罵張放竟效桀紂行為。就是犯婦,也須情罪相當,何得以人性命,視同兒戲?他便不先入朝,徑至任所,且不入署去會張放,卻在逆旅住宿一宵。

  次日大早,擠在人叢之中去看張放怎樣辦法。這天大男小女的塞滿一途,都來觀看怪事。日未旁午,只聽得一聲炮響,那個張放,已是朝衣朝冠地設擺香案,案上果然排列裸婦十名,一俟張放祭畢,就要把這十名裸婦,投諸中流,以備女巫所說的河神笑納。王尊一見張放正在磕頭,他便出其不意,自裸全身,奔至案側,一躍而上,也去躺在棹上。張放見了,大嚇一跳,急問王尊道:「老丈瘋了不成?何故如此?殊失官長身分。」

  王尊聽罷,方才慢慢地坐了起來,以手戟指張放道:「老夫倒沒有失了官長身分,你這惡賊,卻壞了人的良心。」

  說著,又指指那十名犯婦道:「她們就是有了死罪,也該用國法辦理,怎好輕信女巫妖言,竟要把她們活活地葬諸河流?老夫即是原任京兆尹,如何對得起這班人民?」

  王尊說到此地,複又一躍而下,奔至堤邊。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噗咚的一聲,王尊早已跳入中流,跟著只見幾個浪花,冒上幾冒。王尊身體,已與波臣為伍去了。

  那時在看熱鬧的民眾,頓時一陣吆喝,分了一半,趕緊下河去救王尊;還有一半,一擁上前,拳腳交向的,已把張放打個落花流水。張放正在性命交關的當時,幸而來了一位救命大王。你道是誰?乃是大將軍王鳳。原來王鳳在家也聽得張放所為荒謬,急急奔來阻止。大家一見王鳳到來,始將張放這人交與王鳳,請他據實奏聞。王鳳聽了,一面將張放發交有司,一面來救王尊。也是王尊命不該絕,入水之後,卻被一個浪頭,打到沙灘之上。等得有人來救,水已吃飽,奄奄一息。後經眾人灌醒,抬入署內,另行醫治。至於案上的那十名犯婦,亦由王鳳吩咐獄官,仍舊安置監中去了。

  王鳳奏過成帝。成帝因與張放有肌膚之親,僅把他辦了一個罰俸的罪名。王尊病癒,仍任原職。無奈王尊年紀已高,精神本來不濟,現又灌了一肚河水,雖經治癒,不到半載,病歿任所。大眾因他為民而死,爭為立祠,歲時致祭。循吏收場,流芳千古。

  河平二年正月,沛郡鐵官冶無故失性,鐵塊高飛。到了夏天,楚國雨雹,形如大釜,毀壞田廬無算。成帝見慣災異,了不在心,還要盡封諸舅。

  當時封王譚為平阿侯,王商為成都侯,王立為紅陽侯,王根為曲陽侯,王逢時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世因號為五侯。

  王禁八子除王曼早逝不計外,其餘七子都沐侯封。漢朝外戚,以此為盛。當年呂雉握權,也不過封了呂產、呂祿二人,比較王氏,猶覺望塵莫及呢!

  那時前宗正劉向,已起用為光祿大夫。成帝詔求遺書,便令劉向校勘。劉向也見王氏威權太盛,意欲借書規諫,乃因《尚書》洪范,推演古今符瑞災異,曆詳占驗,號為洪範五行論,呈入宮中。成帝一見,便知劉向寓有深意;但是對於王氏,依然不能杜漸防微。丞相王商,雖然也是外戚,惟與大將軍王鳳相較,勢力懸殊,信任莫敵。王鳳又與王商,原有嫌隙,恨不得立將王商相位擠去,方才痛快。

  可巧匈奴呼韓邪病死,其子複株累若鞮單于繼立,特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入貢土物。伊邪莫演自稱願降,不欲回國。廷臣都以異國未歸,理應允准。只有杜欽等人謂匈奴稱臣,既無二心,今若收降貢使,心生嫌隙,輕重之間,似宜斟酌。成帝依了杜欽等人的主張,不納伊邪莫演之降。複株累若鞮聞知此事,雖然未將伊邪莫演問罪,心中卻感激漢朝之德,因于河平四年,親自入朝道謝。成帝召見,安慰一番,即命左右送至館郟複株累若鞮甫出朝門,適與丞相王商相遇,因問左右,方知就是天朝丞相,慌忙與之行禮。又見王商身長八尺有餘,威風凜凜,嚇得肅然倒退數步,方才辭去。左右告知成帝,成帝喟然道:「這才不愧為漢室丞相!」

  成帝此言,本是隨便說的,毫無成見。誰知王鳳因此一語,越加心忌王商。

  適值琅琊郡內,疊出災異事件十幾樁,王商即派屬吏前往查辦。琅琊太守楊彤,乃是王鳳的兒女親家,王鳳恐怕楊彤被參,即向王商說情道:「災異本是天降,並非人力可以挽救。楊彤甚有吏才,幸勿吹求。」

  王商不允,奏劾楊彤不能稱職,致於天譴,請即罷官!成帝見了,雖未批准,王鳳已恨王商不買他的人情,便欲乘隙構陷。無奈一時無隙可尋,乃以閨門不謹四字,暗令私人耿定上書發訐。

  成帝閱奏,暗思事關暖昧,又無佐證,便也擱置不提。王鳳入內力爭,定須徹底查究。成帝遂將原奏發出,令司隸校尉查辦。王商得知消息,也覺著忙,一時記起從前王太后曾擬選取己女,充備後宮,當時因女患有痼疾,不敢獻進,現已病癒,不若送入宮中,備作內援。適有後宮侍女李平,新拜婕妤,方得上寵。李平與己略有戚誼,托她向上進言,或有希冀。王商想罷,便去照辦。正是:雖為赫赫朝中相,不逮區區帳裡人。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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