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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銅山不富餓死黃頭郎 翠戒為媒強姦赤足婦(2)


  鄧通進房,看見文帝躺在禦榻,真的痛得已是奄奄一息,那時也顧不得再去與後妃行禮,趕忙走至榻邊,向伺候的宮女道:「諸位請將萬歲的被服揭開,幫同褪去下衣,我要用口吮痔。」

  鄧通尚未說完,薄太后、竇皇后、慎夫人三個,在旁聽得,連忙岔嘴道:「這個法子尚未用過,或者有效,也未可知。不過褻瀆大夫,于心未免有些不安。」

  鄧通一面客氣幾句,一面便去用嘴替文帝吮痔。說也奇怪,他只吮了幾口,文帝已經可以熬痛。先時是閉著眼睛,側身朝裡睡的,此時知道有人用嘴吮他痔上的膿血,複用舌頭舐了又舐,隨吮隨時止痛,不便動彈,單問慎夫人道:「吮痔的是誰? 」

  此時鄧通嘴上因有工作,當然不能奏對。慎夫人趨至榻前,向文帝說道:「替陛下吮膿血的是上大夫鄧通。陛下此刻毋須多問,且讓他吮完再說。 」

  文帝聽了,便不言語。直待鄧通吮畢,文帝痛既止住,身上如釋重負,始回轉頭來,向外對鄧通言道:「你如此忠心,總算不負朕的提拔。你就在此專心辦理此事,所有後妃,毋庸回避。」

  鄧通當夜連吮數次,文帝自然歡喜,複問鄧通道:「你說,何人對朕最為親愛?」

  鄧通道:「父子天性,臣想最親愛陛下的人,自然是皇太子了。」

  文帝聽了,尚未答言。可巧太子啟進來問疾,文帝便命太子候在榻前。過了一陣,痔上的膿血,又長出來了,文帝就命太子替他吮痔。太子起初嫌憎肮髒,不肯應命,後見竇後暗暗示以眼色,只得跪在榻前,嘴對文帝肛門,去吮痔上膿血。只吮了一口,馬上一個噁心,嘔吐起來。

  文帝見了,面上已現怒色。慎夫人知趣,忙藉故使太子退出。

  太子出去,悄悄立派內監探聽吮痔之事,是由何人作源。內監探明回報,太子記在心上。後來即位,首先就把鄧通革職,並且追奪銅山。鄧通不知景帝怪他吮痔獻媚,把他革職,反疑申屠嘉與他作對。平常每向朋從吹牛,他說只要丞相一走,他就有複職希望。故而一見申屠嘉逝世,馬上上書辯冤,還想做官。

  景帝本來恨他,不去問他死罪,還是看在先帝面上,及見他不知悔過,竟敢上書瀆奏,於是把他拘入獄中。審訊時候,鄧通始知有人告他私鑄銅錢。鄧通雖是極口呼冤,問官仰承上意,將他的家產,統統充公,僅剩了妻妾三個光身。一位麵團團的富翁,一旦竟和乞丐一樣。還是館陶公主,記著文帝遺言,不使鄧通餓死,略為周濟。誰知又為內監盡入私囊,鄧通分文不能到手,後來真的餓死街上,應了曼珠之言。

  那時朝中最有權力的,自然就是晁錯。一天暗暗上了一本密奏,請削諸王封地,並以吳王劉濞為先。景帝平日念念不忘的就是此事,今見晁錯此奏,正中下懷,即命延臣議削吳地。

  吳王劉濞聞知其事,乃謂群臣道:「皇帝當年打死寡人之子,寡人正想報仇,他既前來尋事,寡人只好先發制人了。」

  於是聯絡膠西王劉卬。劉卬又糾合齊、菑川、膠東、濟南諸國,劉濞又自去糾合楚、趙、閩越、東越諸國,一共起事。當時諸侯共有二十二國,與劉濞共圖發難的不過七國,哪裡是地廣兵多天子的對手?景帝便命周亞夫為將。亞夫原是將才,昔日已為文帝所許,率兵出伐。不到三月,果然吳王劉濞兵糧不足,一戰死之。其餘六國,也是景帝另派之將所平。景帝既平亂事,理應重賞晁錯才是,誰知景帝怪他存心太毒,清王之反,說是他激變的,一道密旨,竟將晁錯腰斬。晁錯自命博學多才,死得這般可慘,一半是他聰明誤用,一半是景帝殘忍不仁,兩有不是,不必說它。

  是年,景帝立其子劉榮為皇太子。劉榮本是景帝愛妃粟氏所出,年雖幼稚,因母得寵,遂為儲君,當時的人,都稱他為栗太子。其母栗氏,一見其子已作東宮,遂暗中設法,想將皇后薄氏擠去,使得自己正位中宮。薄皇后既是無出,又為景帝所不喜,不過看太皇太后薄氏面上,權立為後,原是一個傀儡。

  一經栗氏傾軋,怎能保住位置?挨到景帝六年,薄後果然被廢。

  當時宮中諸嬪,總以為繼位正宮的人,必是栗氏。豈知事有不然,原來景帝的妃嬪,除了粟氏之外,最受寵的還有一對姊妹花,王氏姝兒、櫻兒二人。二人之母,名叫臧兒,為故燕王臧茶的孫女,嫁與同鄉王仲為妻,生下一子二女:子名王信,長女名娡。小字妹兒,次女名息姁,小字櫻兒。不久,王仲病歿,臧兒不安于室,攀了子女,轉燕長陵田家,複生二子:長名田蚡,幼名四勝。姝兒長成,嫁與金王孫為婦,亦生一女,名喚帳鉤。臧兒平日最喜算命,每逢算命,無不說她生有貴女。

  一天姝兒歸甯,可巧有一位名相士,名叫姚翁的,為同邑某富翁聘至。臧兒因與富翁的僕婦為友,輾轉設法,始將姚翁請到她的家裡。姚翁一見姝兒,大驚失色道:「此地怎有這位貴人,將來必作皇后,且生帝子。」

  續相櫻兒,亦是貴相,不過不及乃姊。當下臧兒聽了,暗想:「姝兒已嫁平民,怎會去做皇后,難道金婿將來要做皇帝不成?本朝高祖,雖是亭長出身,後來竟有天下。可是金婿貌既不揚,才又不展,如何能夠發跡。」

  臧兒想了半天,明白轉來,方才曉得姚翁無非為騙金錢,信口雌黃而已,於是便將這事丟開。姝兒在家住了幾天,依然滿心歡悅。回到夫家,忙對其夫金王孫笑說道:「我在娘家,有一位姚翁,乃是當今的名相士。他說我是皇后之命,異日還要生出帝子呢!」

  金王孫本是一介平民,人又忠厚,聽了他妻之言,嚇得慌忙雙手掩了耳朵道:「我的腦袋,尚想留著吃飯,我勸你切莫亂說,造反的事情,不是玩的。」

  姝兒被她丈夫這般一說,一團高興,也只得付諸流水。她雖然打斷作後思想,可是她卻生得貌可羞花,才堪詠絮。每日攬鏡自照,未免懊悔所適非人。有一天,姝兒赤了雙足,方在田間下秧,忽來一個無賴之子,調戲她道:「我聽見人說,金嫂是位皇后之命,今天還在這裡撩起雪白大腿,赤足種田,如何能夠為後?不如嫁我為妻,定能達到目的。」

  姝兒明知此人調戲自己,故意問他道:「難道你會做皇帝不成?」

  無賴子聽了,輕輕地答道:「我想前去作盜,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皇帝就是做不成,平頭王總做定了的。」

  姝兒見他滿口胡言,俯首工作,不去睬他。

  無賴子沒有意思,即在身邊,摸出一隻翡翠戒指,朝妹兒臉上一揚道:「你看此戒的翠色好麼?你若中意,可以奉贈。」

  姝兒本是赤窮人家,婦女又以珠翠為性命的,一見此戒,翠色可愛,頓時換了一副笑容答道:「你肯見贈,我當以自織的細布相報。」

  無賴子聽了,便將姝兒誘至荒塚旁邊,並坐談天道:「此戒足值百金,本來非我所有,前日邑中某富翁做壽,我去磕頭,無意之中拾得的。」

  姝兒一聽此戒價值昂貴,心裡更加豔羨道:「你說贈我,我怕你有些捨不得罷!」

  無賴子答道:「你不必用激將法,我是有心贈你的。」

  說著,真的把那只戒指遞到姝兒手內。姝兒平生從未戴過這種貴重東西,一時接到手內,便情不自禁地向無賴子嫣然報以一笑。

  無賴子就在此時,趁她一個不防,一把擁入懷中,強姦起來。姝兒力不能抗,叫喊出來,更是害臊,心中幾個念頭一轉,早已失身與這個無賴子了。次日,邑中小兒,便起了一種歌謠道:「一隻翠戒易匹布,荒塚之旁委屈赤足婦,皇后匆自誤!」

  姝兒聽了,羞得躲在家中,不敢再往田間工作。好在那只戎子,卻也價值不貸,以之遮羞,還算值得。過了幾時,事為金王孫所知,責她不知廉恥。本想將她休回娘家,後又愛她美貌,不能割愛,模糊了事。姝兒雖為其夫所容,卻被鄰人訕笑,正是無以自解的時候,邑中忽然到了幾位過路的內監。姝兒探知其事,急急歸寧,去與臧兒商酌。正是:生成雖有中官相,發跡還為內監恩。

  不知姝兒與其母,究竟所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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