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 上頁 下頁
第五回 粉膩花馨華筵迷豔魅 香溫玉軟禦榻惑才妃(2)


  直至日斜,方始一同出幃,仍命諸妃入內,略談一會,一時燈燭輝煌起來,耀同白日。那班宮娥,只知道他是新主,自然也來拼命奉承。頃刻之間,酒筵又複擺上。沛公邊喝邊聽她們繼續再說各人的心理。聽了之後,無非一派獻媚之辭,便已有些生厭,忙命諸人停住。這一席,直吃到月上花梢,方才罷宴。沛公雖惡文人,對於才女倒也喜歡,這夜便令絳衣妃子一人侍寢。上床之後,這位絳衣妃子,要賣弄她的才學,想固異日之寵,盡把她的腹中所有,隨便講與這位新主去聽。複又吟詩一首道:

  宮門黯黯月初斜,枕畔慈雲覆落霞。
  自問殘枝無雨露,不圖春色到梅花。

  沛公本不知詩是何物,隨便誇讚幾句,就顧其他,一進入夢。忽見始皇與二世二人,惡狠狠地各仗一劍,奔至榻前,對他喝道:「這廝無禮,竟敢眠我禦床,汙我妃子。公仇可赦,私恨難饒。」

  邊罵邊把手上的寶劍,向他頭上砍來。他此時手無寸鐵,自知不能抵敵,深悔不應大事未定,就進宮來作此非禮之事。正在拼死的當口,忽見天上一輪紅日,不偏不斜地卻向他的頭上壓來。他這一急,不禁大喊道:「我命休矣!」

  那時那位絳衣妃子,只想巴結這位新主,不敢睡熟。一聽這位新主,在夢中大喊,趕忙去叫醒他道:「陛下勿驚!莫非夢魔了麼?」

  沛公被她喚醒,方知是夢,及至醒轉還嚇出一身冷汗。

  但也怕這個絳衣妃子笑他膽小,便對她說道:「我平生膽子最大,獨有夢寐之中,常要驚醒。這是我的慣常,無關緊要。」

  這位絳衣妃子,防他腹餓,早已備了食物。此刻見他醒來,慌忙一樣一樣地遞到他的口內。或遇生冷東西,還用她那張櫻桃小口,把東西含熱之後,方從她的嘴內哺了過去。

  沛公邊在吃,邊又暗忖道:「我妻娥姁,對於我的飲食起居不甚留意。那個曹女,她伺候我的地方,已是勝過我妻。我往常因她能夠盡心服伺,因此更加憐愛。豈知在芒碭山中,無端地遇著袁氏姣姵,她的年齡雖小,對於我的身上,可謂無微不至。我原想大事一定,總要使她享受幾年福氣,也不枉她隨我 一場。誰料她不別而行,臨走的時候,又不給我片紙隻字。現在我已發跡,雖然尚有懷王、項羽活在世上,是我對頭,也不過再動幾場干戈,便可如我之願。即以現時地位而論,懷王本說先入關者,當王關中,就是皇帝不做成,我的王位總到手的了。姣姵此時若在我的身邊,王妃位置,舍她其誰?如此說來,一個人的福分是生成的,若沒福氣,斷難勉強。現在這人,伺候我更是體貼入微。像這樣舉世難求,又溫柔,又美麗的姬妾,哪好不弄幾個在我身邊。我若能就此不用出宮,那就不必說她。若是因有別種關係,必須出宮,這幾個妃嬪,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他一邊在吃東西,一邊肚內這般在想。及至吃畢,又見這位絳衣妃子,忙將她那只雪白如藉的玉臂送將過來,代作枕頭。沛公樂得享受,便把他的腦袋,枕在她的臂上,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趕忙答道:「奴姓冷,小字梅枝。既蒙陛下垂問,要求陛下將奴名字記於胸中。因為這宮中人多,陛下將來哪裡記得清楚。」

  沛公聽了道:「你放心,就算他人會忘記,你總不致於忘記的了。」

  梅枝聽了此言,真是喜得心花怒放。

  便對沛公笑道:「陛下左股有這許多黑痣,究竟幾粒,陛下可曾知道其數?」

  沛公道:「七十二粒。」

  梅枝道:「七十二的數目,適成地煞之數。陛下生有異相,難怪要得天下,未知陛下何日即位?皇后、妃子、太子等人,是否隨同前來?奴今夕即蒙幸過,明日當去叩見娘娘。」

  沛公道:「你既問及此事,我也本來想對你講了。我此次奉了楚懷王的號令,前來滅秦。

  同時又有一位將官,名叫項羽的,他也要同來。懷王便說先入關者為王,我雖是已得為王,尚非皇帝,能否長住宮中,還沒一定。至於眷屬,自然還在家中。

  「梅枝道:「陛下此言,奴不甚解。陛下既是先入關中,自然為王。既是為王,自然便可長住此宮。」

  沛公不待她說畢,又對她道:「項羽這人,頗有威名。懷王本是他叔項梁所立,哪裡在他眼中。懷王的號令他既不服,當然要與我見過高下,亦未可知。」

  梅枝忙答道:「陛下既已入宮,萬萬不能再讓那個姓項的。依奴愚見,等他來時,陛下可以酒席筵前不動聲色取他首級,易如反掌。這般一來,連那位懷王,也不必睬他。因為懷王,乃是項氏私人所立,陛下本可毋須承認。那時陛下一面即天子位,一面曉諭天下,真是得來全不費力。若不採擇奴之計策,將來或致後悔,伏望陛下三思。」

  沛公聽了,雖然見她有才,因是女流之言,並不放在心上。

  其實此計,正與鴻門宴的一計,暗相符合。沛公那時若聽她言,倒也省去幾許戰爭。

  幸而項羽也不在鴻門宴上害了沛公,否則了不聽梅枝之計,反去自投羅網,豈不冤枉。

  第二天,日已過午,沛公還擁抱著梅枝尚在做他的好夢。

  累得其餘的一班妃嬪,只在簾外候著。趙吹鸞一時等得不耐煩起來,因為自恃業已親承雨露,此時又無後妃之分,早上候至此刻,倒是仰體沛公連日疲勞,不敢早來驚動他的意思。此刻時已過午,喚醒他們二人,也不算早了。她便悄悄地走至他們床前,揭起帳幕一看,只見沛公的腦袋,枕在梅枝的那只玉臂之上,他的一條大腿,也壓在梅枝的腰間,正在那兒好睡。再看梅枝呢,雖然有條羅衾覆在她的身上,一隻玉臂,已為沛公做了枕頭,還有一隻玉臂正勾住沛公的項頸。兩隻衣袖,不知怎的,都已褪到肩胛之上,胸前衣鈕也未扣齊,頭上青絲全散在枕上。這些樣兒,倒還罷了,最羞人答答的事情,是她的那條繡裳褲腰已露出腳下的被外。想起這夜風雨,落花自然滿地地散亂了。

  吹鸞看罷,也羞得一臉緋紅起來。於是先將沛公喚醒,然後再叫梅枝。二人下床梳洗,自有宮娥服伺。一時午飯擺上,沛公只命冷、趙二人同食。梅枝又將夜間的一首詩,背給吹鸞聽了,吹鸞也絕口稱讚,又說她頌揚得體。飯罷,沛公便令她們輪流歌舞。他在上面,且飲且聽。聽到出色的地方,親賜三杯,作為獎賞。內中還有一位王美人,擅長舞劍。舞到妙極的時候,人與寶劍,已合為一,除了劍影釵光之處,宛似一個白球。及至舞畢,沛公將她細細一看,面不改色,聲不喘氣,他也不免叫聲慚愧道:「我劉邦哪有這個劍法。」

  歌舞了一會兒,沛公又問道:「此地到九霄樓,如何走法?」

  諸妃嬪道:「由御花園的腰門進去,也不甚遠,陛下可要前去遊玩?」

  沛公便點點頭。大家於是簇擁著他,向那座御花園而去。正是:深宵已作皇宮夢,白日猶思御苑遊。

  不知沛公帶同那班妃嬪,進得園去有何事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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