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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回 榮祿夤緣升直督 德宗點劇諷西後(1)


  話說光緒皇帝回到上書房,又召翁同龢進去,把太后申斥的事,和要榮祿升任南洋大臣的話,說了一番。翁同龢等面面相覷,不敢奏對。皇帝又問師傅有何妙計,問了半日,還是不敢發言。

  皇帝又問,陸潤庠便奏道:「太后的意旨,是不敢再駁的了。但不江南地方重要,比北洋尤甚,太后既要用榮祿,愚臣之見,不如將李鴻章調任南洋,讓出北洋的缺與榮祿。北洋離京朝甚近,諸事可以隨時監察,也容易指揮,臣尚有二人,一為小站武勝軍統領袁世凱,一為直隸提督聶士成。皆深明大義,忠勇有為,臣與他二人,是多年之交。可由臣派妥員暗中囑咐,命他二人隨時監視榮祿行動,想來榮祿也不敢膽大妄為了。」

  皇帝想了一刻,對陸潤庠說道:「此計尚好,就照辦吧!」

  皇帝便將李鴻章調任南洋大臣,榮祿授為直隸總督的諭旨,交到內閣,翁同龢退出,皇帝又到太后宮中複奏一番,太后也無話可說。上諭下來,榮祿心中更為快樂,因為北洋離京又近,地方亦甚富足,自然處處便宜。次日榮祿上朝謝恩,預備召見。這時卻怒惱了兩位大臣,一是吏部尚書汪鳴驚,一是吏部侍郎,左翼總兵長麟。

  他二人一齊跪奏道:「本朝家法,皇太后不應干預政事,況瑞時局玷危,外人窺測我國,皇帝尤應幹綱獨斷,與諸大臣和衷共濟,以保邦家。北洋大臣關係極大,決非榮祿所能勝任,請皇上收回成命,臣等敢冒萬死力爭,刀鋸鼎鑊,皆不懼也。」

  這兩位大臣說到憤極的時候,就脫下帽子,伏地流淚。皇帝歎道:「咳,國家的事,不是你們所能知道的,你們這般妄言,就不怕?」

  汪鳴驚又奏道:「臣等早已料到,此言一出,大禍必來,但臣等誓拼一死,以保祖宗大業。」

  皇帝淒然說道:「你們的忠心,朕所深知,但此事朕亦……你們快回去吧,以後千萬勿再妄奏。」

  汪鳴驚,長麟只得揮淚而退。皇帝不覺慨然歎了一口氣,就命召見榮祿。這時榮祿正是翎頂輝煌,十分得意的時候,便興高采烈,上去陛見。皇帝一見榮祿,不由心中的氣,直望上沖,忍不住說道:「榮祿,朝廷待你這樣的厚恩,你必忠心報國,朕若察出你的錯處,一定是要將你置諸重典,以洗朕誤用大臣之恥,你要小心才是。」

  榮祿忽聽皇帝這般教訓,嚇得渾身發抖,忙磕響頭奏道:「奴才是國家世僕,與國同休戚的,甘願粉身碎骨,以報皇上厚恩,萬不辜聖恩溺職,以遣皇上之憂。」

  皇上怒道:「朕甚願你言行相符,下去吧。」

  榮祿忙叩頭退下,這一場掃興,弄得臉上無光。等散入值,垂頭喪氣地上了轎,催著轎夫,飛奔抬回家去。立刻派親信家丁進內,請李蓮英到府,兩人見面,榮祿先謝過李總管的栽培,然後說道:「可了不得,今天在朝上,被主子訓斥了一頓,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皇上對於榮祿既存著意見,將來榮祿的性命,恐還有危險呢,所以請老總管的金身,駕臨寒舍,求老總管還要成全才好。」

  李蓮英笑道:「你說皇上是老虎嗎?在我看簡直是條綿羊老佛爺一瞪眼,那綿羊日就嚇掉了魂啦,你怕他什麼,一切的事,都有咱家呢。仲華呀,你放大了膽去幹吧,沒有錯,咱們可保你。」

  榮祿聽了李蓮英的話,忙跪下來,連連磕頭,說道:「榮祿受老總管大恩大德,慢說今生要報,就是來生。也要結草環呢。」

  李蓮英哈哈大笑,榮祿又請他吃過酒席,李蓮英才告辭而去。榮祿送出大門以外,扶持著老總管上了轎,才退回來。這時榮祿府中,賀客盈門,十分熱鬧,又招戲子到府裡,演了三日三夜的戲,真是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又被吏部尚書汪鳴驚知道,惡狠狠地奏參榮祿一本,並自己奏請開缺。

  李蓮英果然慫恿著太后,把汪鳴驚原品休致,讓他告老還鄉去了。李蓮英又在太后跟前,竭力替榮祿說話,請將馬玉昆、袁世凱、聶士成所帶的軍隊,總歸榮祿節制。太后便命皇帝下諭旨,皇帝只得照辦。那榮祿的權力,格外重大,太后又賞榮祿用紫疆,以示優異。那袁世凱趕進京來,先拜過陸潤庠,陸潤庠暗中命他監視榮祿。

  袁世凱答應了,又去拜見榮祿,賀了新任之禧,並願聽候差遣。袁世凱兩邊敷衍已畢,仍回天津去了。這時李鴻章因調任南洋,便循例來京陛見。那一日皇帝當著眾位親王臣的面,特傳李鴻章與榮祿二人陛見,皇帝先訓勉李鴻章一番,然後高聲對榮祿說道:「榮祿,朕是奉皇太后的意旨,才放你做北洋大臣的,你比不得李鴻章,你到任之後,萬不可胡作妄為,你要替朕訓練軍隊,不可像剛毅那樣的糊塗,你們替朕澄清吏治,愛民如子,不可像懷塔布那樣的昏聵。若照你在京的習氣,朕知道你是幹不好的,你要痛改前非,你若不改過,朕定即奏明皇太后,要你的腦袋,你要小心才是。」

  榮祿嚇得毛骨悚然,一時回不出話來,頭上的汗,同珍珠一般地,滾在殿階上,掙扎了許久,才叩頭奏道:「奴才知道改過,奴才到任之後,一定要遵旨練兵,化除滿漢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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