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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報舊仇移禍珍瑾 擢新進起用康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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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又探得那徐誠不但是市儈出身,連一個字也認不得。文廷式大喜,於是暗中寫了一個節略,將徐誠運動道台的情形,都寫在上面,托一個心腹小太監,送呈珍妃。請珍妃代奏光緒皇帝。珍妃本也是痛恨李蓮英的人,又因文廷式是她的師傅,不好推卻,便乘著光緒皇帝進宮時候,代奏一番。 皇帝大怒,對珍妃說道:「李蓮英這小子,太大膽了,朝中的臣子,一大半是他的黨羽,如果真有能耐,也未嘗不可用。」 可笑他們都是目不識丁,與這徐誠差不多。別的不說,只說那些禦史侍郎們都是不知書,不識字的。記得那一次,有一位侍郎,名叫王永化的,忽然遞一個摺子請開複黃天爵的原官。又如那一次朝鮮的事,有一位鐵禦史,奏調用薛禮領兵去打朝鮮,或用檀道濟守長城。你說這豈不是笑話嗎?那徐誠大約比王永化鐵禦史還不如。若放他出去做監司大員豈不害百姓。明天我自有辦法。」 說完這一件事,皇帝又與珍妃談了些閒話,就安寢了。一夜無話。到了次日,吏部照例要將那新補四川監茶道徐誠帶領引見皇上。徐誠這天早朝,便靴帽翎頂補褂朝珠的充起官來。到朝房候著引見,不多一刻,內監傳旨,宣他在養心殿見駕。徐誠遵旨,到養心殿跪見。徐誠上得殿陛,見珠簾高卷,隱隱地瞧見上面有一個穿黃衣服的人,心中明白,這一定是皇上了,但見威嚴肅靜,不由得心中害怕,兩腿直抖,勉強三跪九叩道已畢。俯伏在品級石上,敬聽皇帝的聖訓。只聽上面問道:「你是徐誠嗎?」 徐誠忙答應道:「臣……是……徐……誠……」 又聽上面問道:「徐誠你從前是做什麼事的?」 徐誠更慌了,半晌回答不出來。掙扎許久,才囁嚅奏道:「臣是做木……廠生意的。」 光緒帝喝道:「你原來是木廠子的掌櫃啊!你為什麼不在木廠做事?卻來京謀官做呢?」 徐誠更慌得無法,忙在地上磕頭奏道:「不瞞皇上說,做買賣的人,沒有多大的出息,自然是做官的好,所以想謀官做。」 光緒帝怒道:「你知道做官多少出息呢?」 徐誠又磕了一個頭奏道:「臣也不想多,只想三十萬兩就夠了。」 皇帝又問道:「你可曉得做一任道台,有多少俸銀呢?」 徐誠戰戰兢兢奏道:「奴才聽人講過,做官的靠俸銀,是要餓死的,到了任,自有百姓們來孝敬。」 說到這裡,只見太監擲下一張紙,一支筆下來,喝道:「皇上命徐誠寫履歷,快些寫!」 徐誠聽了,嚇得魂飛天外,又不好說不會寫。一面抖著,一面伏在地下,握著一枝筆,如同千斤一般重,再也提不起來。太監又喝道:「快些寫!快些寫!」 可憐那徐誠急得滿頭是汗,同黃豆一般大,直流下來。掙扎了半天,只寫一個彳字。那半邊可真寫不出來了。太監便將半邊徐字呈上去。光緒皇帝冷笑道:「連自己的姓都寫不全,還要做官發財呢就叫你上任去,你能幹得出好事來嗎?反正老百姓倒黴就得啦!來,將他頂子摘下,攆出去。」 太監聽了,趕快上前將頂子從徐誠帽子上摘下來。那兩旁侍衛上前一扶,左右扶著把徐誠攆出殿外。徐誠嚇得屎尿直流,抱頭鼠竄去了。這一段大笑話,頓時轟動滿朝。徐誠又到頤和園見了李蓮英哭訴一頓。李蓮英又氣又恨,允許替徐誠報仇。徐誠去後李蓮英便與李大姑娘商議,仍由李大姑娘造成謠言,向太后跟前蒙稟,反說文廷式與珍瑾二妃賣官鬻爵。因此才有要打二妃,以及幽禁的事。光緒帝因此太覺傷心,於是又傳翁同龢進宮。 到了上書房,翁同龢行禮已畢。光緒帝又垂著眼淚,將太后幽禁二妃的事說了一番。問翁同龢可有什麼妙計沒有。翁同龢奏道:「只怕此事發生了之後,李蓮英還要再進一步慫恿太后,收回政權。那可糟得利害了,依臣愚見,皇帝此時,仍在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不但不怪太后,反說太后辦事認真。再把文廷式加以處分,自然太后不疑。李蓮英縱有巧言,一時也說不進去,將來再想別法,以除他們,不知皇上以為何如?」 皇帝道:「翁師傅此言甚是。」 於是君臣二人又商議了一回,才定了文廷式降級罰俸,以示薄懲的旨意。皇帝又問翁師傅道:「上次朕問師傅物色的人才,現在怎樣了?」 翁同龢奏道:「臣那年做官會試總裁的時候,曾選著一個才學優長的人,給他中了第七名進士。現任工部主事,此人姓康,名有為,別號長素,乃廣東南海縣人。他正想上書言事,只因官職太小,不能上達天聰。所呈的幾個條例,都被大臣們扣住。他還有一個弟子,名叫梁啟超,學問也很淵博,與康有為同是廣東人,也深知世界大勢。陛下如欲整理朝政,將來可以用此二人。」 光緒帝道:「師傅既有這等賢才,何不早些保薦呢?朕若知道,也早擢升他二人了。」 翁同龢奏道:「皇上且慢,這時尚非擢這二人的時機,大凡要做一件大事,必得慢慢入手,切不可鋒芒太露,皇上是天稟聰明的人。對於這種道理,當然明白。若此時忽然擢用了這兩個人,被李蓮英知道了,見皇上破格用人,又不知皇上有什麼大舉動,他們更為留心,而且引起疑惑,必又在太后面前造出許多謠言來太后是耳軟心活的人,又非常多疑,那時要信了他們的謠言,反把大事弄糟,更為不妙了依臣的愚見,只可暫時忍耐,候機會到了,再擢用新進。」 光緒帝聽了,連連點頭,說「翁師傅的話,真有深意,朕就慢慢地再進行吧。」 君臣二人又談了一會時事,然後翁同龢退下。次日皇帝果然下了一道上諭,將文廷式申斥了一番,加了一個降級罰俸的處分。文廷式便奏請告假省親,就離開北京回江西原籍去了。 正是:賣官鬻爵藏私露,憂國求賢聖慮長。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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