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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同治帝妙計選皇后 慈禧後秘議立嗣君(2)


  虧得東太后卻十分疼愛她,常把她傳進宮去,安慰她幾句。慈禧太后又常對同治皇帝說,皇帝不該常在皇后宮中,致荒了朝廷的政事,這幾句話說得皇帝大不高興。率性正宮也不到,西宮也不到,便終年宿在乾清宮中,自己悶極了,便起了一個別號,名叫靜僧。是說他自己好比和尚一般,再清靜沒有了。

  這時皇帝對於朝中的大事,已漸漸過問,他想到外面去,看看市面上的情形,調查地方的現狀,暗探朝中官吏的行為。那一天,便換上青衣小帽,裝作書生的模樣,帶了一名小太監,扮作了跟隨的僕人,偷偷地出了後宰門。雇了一輛騾車,直出宣武門外,經過騾馬市大街,走到虎坊橋湖廣會館。皇帝在騾車上忽然想起曾國藩來,便對太監說道:「曾國藩不是住在湖廣會館嗎,待我進去看看他。」

  小太監遵旨叫騾車停住,皇帝下了車,與小太監走進會館。找到曾國藩住的院子,見迎面一間房子,房門開著,皇帝便走進房中,見一個少年,坐在裡面。見皇帝進來,也不招呼。皇帝問他尊姓,那少年答了一聲說姓鬱。皇帝又問他是那裡人,那少年答道:「是湖南湘鄉人,中過舉人,到北京來會試的。」

  皇帝又問曾滌生先生到哪裡去了,那少年回答道:「曾中堂出門拜客去了。」

  皇帝見那少年所坐的書案前,有一本文章稿子,翻開一看,內中簡筆字,如襄字寫作「襄」字之類。皇帝便對那少年說道:「以後寫字,千萬不可省筆。」

  那少年答道:「也可以寫。」

  皇帝便拿過一張紙來,寫了四句雲:「允兄去吉,勾句呂台,如若也可,八字講來。」

  那少年便有些不很高興,那少年卻丟下了筆,哈哈大笑地走了。等到晚上,曾國藩回到會館,郁舉人便將有人來拜他的話,對曾國藩說了,又拿那客人寫的四句,給曾國藩,曾國藩也猜不出是誰。第二天曾國藩上朝,皇帝笑問道:「昨天你不在會館裡,到哪裡去了?」

  曾國藩聽了,十分詫異,忙叩頭奏道:「臣昨在恭親王爺府陪客。」

  皇帝又笑道:「你書房裡那個舉人,文章倒好,只是以後千萬別寫省筆字。」

  曾國藩便慌得在地上磕頭。下朝之後,曾國藩回到會館把在朝被皇帝所問的話,對郁舉人說了。郁舉人大驚,嚇得他連會試也不敢會,收拾行李一溜煙逃回湖南去了。

  這個消息,一傳到外面,從此京城裡大小官員,都不敢在外亂走,怕遇見了皇上。那同治皇帝便格外在外面閒遊,有一天,同治皇帝走到宣武門的土地廟,忽然下了一陣大雨,將皇帝滿身淋濕。皇帝便到廟中避雨,廟裡有一個廟祝,是個熱心人,忙請皇帝與小太監二人,到後院屋子裡去,特意生了一盆火,替他們把衣服烤幹,又煎了茶,請皇帝吃。皇帝便問道:「這廟裡有和尚嗎?」

  廟祝答道:「和尚出去打濟去了。」

  皇帝又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在這廟中幾年了,從前在什麼地方當差?」

  廟祝答道:「我今年四十歲了來到這廟裡,已有四年,從前是在西柳樹井陳大人家裡當奴才的,後陳大人放了廣東海關道,他臨上任的那天,因為我收拾東西,不小心打碎了一個宋磁花瓶,陳大人大怒,就攆了我,我沒法子只好到這裡來當廟祝了。」

  皇帝又問道:「你是陳大人雇的,還是買的呢?」

  那廟祝說道:「我是陳大人買的家僮。」

  皇帝又問道:「你在他家幾年了?」

  廟祝答道:「我在陳大人家二十七年了。」

  皇帝又問道:「你在他家二十七年,他可曾替你娶過媳婦。」

  那廟祝答道:「咳,別提啦,陳大人不知道怎樣的刻薄呢,我在他家二十七年,一個大錢也沒有給過,娶媳婦的事,更不用提啦。」

  皇帝聽了,不覺大怒,自言自語的說道:世界上竟有這般的刻薄人嗎?說完,又問廟祝道:「我放你去做廣東海關道,你願意去嗎?」

  那廟祝笑道:「大爺您敢是跟我開玩笑嗎?想我現在衣不得暖,食不得飽,誰敢存這個妄想呢?」

  皇帝說道:「誰和你開玩笑,你快拿紙筆來。」

  那廟祝真取過紙筆,皇帝一揮而就,從懷中掏出一方小印,蓋在紙上,把紙條兒交給廟祝,叫他明天去見步軍統領,自有好處。廟祝接過這紙條兒,心中半信半疑,這時雨也住了,皇帝和太監的衣服也烤幹了,同治帝便著小太監出廟而去。那廟祝第二天果然帶著紙條兒去見步軍統領。這時作步軍統領的便是醇親王,醇親王打開紙條兒一看,是當今皇上御筆寫的手諭,忙得醇親王擺香案,開著正門來,把那廟祝接了進去。三跪九叩首,行過全禮,那廟祝摸不著頭腦,更莫明其妙,連坐也不敢坐,就退出了衙門,仍回土地廟去。

  過了三天,醇親王便派差官,送了一角文書到土地廟,叫那廟祝到廣東接海關道的任。那廟祝謝過聖恩,就出京上任。到了廣東,見了他舊主人陳大人,陳大人見了公文,對奉到上諭,只得將關道的印信交給廟祝,從此那廟祝一步登天,做了關道。他感激皇帝的恩典,將歷任的積弊都查出來,請總督代奏,皇帝見了大喜,派吏部查處覆議外,將從前歷任的粵海關道,都一齊革了職。皇帝卻非常得意,說朕識拔的人,到底不錯。

  皇帝自此以後,更在外閒遊不息。後來日子久了,不免冒著風寒,身體受損,就得一病,滿身發燒,不省人事,病得十分利害。慈福太后也著了急,忙請御醫瞧病,過了幾天,皇帝渾身發出了痘子來,那痘的來勢凶勢,遍體皆是,皇帝昏暈過去。一夜之中,連召進十個御醫來,替皇帝醫治,第二天皇帝的病,仍不見輕減。

  慈禧太后見皇帝病已危急,便同幾個自己親信的大臣,商議立嗣的大事。連日在太后宮中,開秘密會議,只候皇上大事出來,便可依計而行。

  正是:兩宮意見未融洽,二豎崇患又紛傳。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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