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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回 李國舅爭權除黃歇 樊於期傳檄討秦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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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英去十七日,而考烈王薨。李園預與宮殿侍衛相約:「一聞有變,當先告我。」 至是聞信,先入宮中,吩咐秘不發喪,密令死士伏於棘門之內。捱至日沒,方使人徐報黃歇。黃歇大驚,不謀於賓客,即刻駕車而行。方進棘門,兩邊死士突出,口呼:「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謀反宜誅!」 黃歇知事變,急欲回車。手下已被殺散。遂斬黃歇之頭,投於城外,將城門緊閉,然後發喪。擁立太子捍嗣位,是為楚幽王,時年才六歲。李園自立為相國,獨專楚政。奉李嫣為王太后。傳令盡滅春申君之族,收其食邑。哀哉!自李園當國,春申君賓客盡散,群公子皆疏遠不任事。少主寡後,國政日紊①,楚自此不可為矣。 〔①紊:亂。〕 話分兩頭。再說呂不韋憤五國之攻秦,謀欲報之,曰:「本造①謀者,趙將龐煖也。」〔①本:原先,造:開始。〕 乃使蒙驁同張唐督兵五萬伐趙。三日後,再令長安君成嶠,同樊於期率兵五萬為後繼。賓客間于不韋曰:「長安君年少,恐不可為大將。」 不韋微笑曰:「非爾所知也!」 且說蒙驁前軍出函谷關,取路上黨,徑攻慶都,結寨於都山。長安君大軍營於屯留,以為聲援。趙使相國龐為大將,扈輒副之,率軍十萬拒敵,許龐煖便宜行事。龐煖曰:「慶都之北,惟堯山最高,登堯山可望都山,宜往據之。」 使扈輒引軍二萬先行。比至堯山,先有秦兵萬人,在彼屯劄,被扈輒沖上殺散,就於山頭下寨。蒙驁使張唐引軍二萬,前來爭山,龐煖大軍亦到,兩邊于山下列成陣勢,大戰一場。扈輒在山頭用紅旗為號,張唐往東,旗便往東指,張唐往西,旗便從西指。趙軍只望紅旗指處,圍裹將來。龐煖下令:「有人擒得張唐者,封以百里之地。」 趙軍無不死戰。張唐奮盡平生之勇,不能透出重圍。卻得蒙驁軍到,接應出來,同回都山大寨。慶都知救兵已到,守禦益力。蒙驁等不能取勝,遣張唐往屯留,催取後隊軍兵。 卻說長安君成嶠,年方十七歲,不諳軍務,召樊於期議之。於期素惡不韋納妾盜國之事,請屏去左右,備細與成嶠敘述一遍,言:「今王非先王骨血,惟君乃是適子。文信侯今日以兵權托君,非好意也。恐一旦事泄,君與今王為難,故陽示恩寵,實欲出君於外。文信侯出入宮禁,與王太后宣淫不禁,夫妻父子,聚于一窟,所忌者獨君耳。若蒙驁兵敗無功,將借此以為君罪。輕則削籍,重則刑誅。嬴氏之國,化為呂氏,舉國人皆知其必然,君不可不為之計。」 成嶠曰:非足下說明,某不知也。為今計當奈何?」 樊於期日;「今蒙驁兵困于趙,急未能歸,而君手握重兵。若傳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宮闈之詐,臣民誰不願奉適嗣以主社稷者!」 成嶠忿然按劍作色曰:「大丈夫死則死耳!甯能屈膝為賈人子下乎?惟將軍善圖之!」 樊於期偽向使者言:「大軍即日移營,多致意蒙將軍,用心準備。」 使者去後,樊於期草就檄文,略曰: 長安君成嶠佈告中外臣民知悉: 傳國之義,適統為尊;覆宗之惡,陰謀為甚。文信侯呂韋者,以陽翟之賈人,窺咸陽之主器①。今王政,實非先王之嗣,乃不韋之子也。始以懷娠之妾,巧惑先君,繼以奸生之兒,遂蒙血胤。恃行金為奇策,邀反國為上功。兩君之不壽有繇,是可忍也?三世之大權在握,孰能禦之!朝豈真王,陰已易嬴而為呂;尊居假父,終當以臣而篡君。社稷將危,神人胥怒!某叨為嫡嗣,欲訖天誅。甲胄干戈,載義聲而生色;子孫臣庶,念先德以同驅。檄文到日,磨厲以須,車馬臨時,市肆勿變。 〔①主器:太子。〕 樊於期將檄文四下傳佈。秦人多有聞說呂不韋進妾之事者,及見檄內懷娠奸生等語,信其為實。雖然畏文信侯之威,不敢從兵,卻也未免觀望之意。時彗星先見東方,複見北方,又見西方,占者謂國中當有兵起,人心為之搖動。樊於期將屯留附縣丁壯,悉編軍伍,攻下長子、壺關,兵勢益盛。張唐知長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陽告變。秦王政見檄文大怒,召尚父呂不韋計議。不韋曰:「長安君年少,不辦①為此,此乃樊於期所為也。於期有勇無謀,兵出即當就擒,不必過慮。」〔①辦:懲辦。〕 乃拜王翦為大將,桓齮王賁為左右先鋒,率軍十萬,往討長安君。 再說蒙驁與龐煖相持,等待長安君接應不到,正疑訝間,接得檄文,如此恁般,大驚曰:「吾與長安君同事,今攻趙無功,而長安君複造反,吾安得無罪?若不反戈以平逆賊,何以自解?」 乃傳令班師,將軍馬分為三隊,親自斷後,緩緩而行。龐煖探聽秦軍移動,預選精兵三萬,使扈輒從間道伏于太行山林木深處,囑曰:「蒙驁老將,必親自斷後,待秦兵過且盡,從後邀擊。方保全勝。」 蒙驁見前軍徑去無礙,放心前行。一聲炮響,伏兵突出,蒙驁便與扈輒交戰。良久,龐煖兵從後追及,秦兵前去者,已無鬥志,遂大潰。蒙驁身帶重傷,複猶力戰殺數十人,複親射龐煖中其脅,趙軍圍之數重,敵箭射之,矢如蝟毛,可惜秦國一員名將,今日死於太行山之下,龐煖得勝,班師回趙,箭瘡不痊,未幾亦死。此事擱過不提。 再說張唐、王翦等兵至屯留,成嶠大懼。樊於期曰:「王子今日乃騎虎之勢,不得複下,況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萬,背城一戰,未卜勝負,何懼之有!」 乃列陣於城下以待。王翦亦列陣相對,謂樊於期曰:「國家何負於汝,乃誘長安君造逆耶?」 樊於期在車上欠身答曰:「秦政乃呂不韋奸生之子,誰不知之?吾等世受國恩,何忍見嬴氏血食為呂氏所奪?長安君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將軍若念先王之祀,一同舉義,殺向咸陽,誅淫人,廢偽主,扶立長安君為王,將軍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貴,豈不美哉。」 王翦曰:「太后懷妊十月,而生今王,其為先君所出無疑。汝乃造謗,污蔑乘輿,為此滅門之事,尚自巧言虛飾,搖惑軍心。拿住之時,碎屍萬段!」 樊於期大怒,嗔目大呼,揮長刀直入秦軍。秦軍見其雄猛,莫不披靡。樊於期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王翦麾軍圍之,凡數次,皆斬將潰圍而出,秦兵損折極多。 是日天晚,各自收軍。王翦屯兵于傘蓋山,思想:「樊於期如此勇,急切難收,必須以計破之。」 乃訪帳下:「何人與長安君相識?」 有末將楊端和,乃屯留人,自言:「曾在長安君門下為客。」 王翦曰:「我修書一封與汝,汝可送與長安君,勸他早圖歸順,無自取死。」 楊端和曰:「小將如何入得城去?」 王翦曰:「俟交鋒之時,乘其收軍。汝可效敵軍打扮,混入城中。只看攻城至急,便往見長安君,必然有變。」 端和領計。王翦當下修書,緘訖,付與端和自去伺候行事。再召桓齮引一軍攻長子城,王賁引一軍攻壺關城,王翦自攻屯留。三處攻打,使他不能來應。樊於期謂成嶠曰:「今乘其分軍之時,決一勝負。若長子壺關不守,秦兵勢大,更難敵矣。」 成嶠年幼畏懦,涕泣言曰:「此事乃將軍倡謀,但憑主裁,勿誤我事。」 樊於期抽選精兵萬餘,開門出戰。王翦佯讓一陣,退軍十裡,屯于伏龍山。於期得勝入城,楊端和已混入去了。因他原是本城之人,自有親戚收留安歇。不在話下。成嶠問樊於期曰:「王翦軍馬不退如何?」 樊於期答曰:「今日交鋒,已挫其銳,明日當悉兵出戰,務要生擒王翦,直入咸陽,扶立王子為君,方遂吾志。」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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