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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回 華陰道信陵敗蒙驁 胡盧河龐煖斬劇辛(1)


  話說顏恩欲見信陵君不得,賓客不肯為通,正無奈何。適博徒毛公和賣漿薛公來訪公子,顏恩知為信陵君上客,泣訴其事。二公曰:「君第戒車①,我二人當力勸之。」

  〔①君:信陵君。第:住地。戒車:禁止行車,即不許人去。〕

  顏恩曰:「全仗,全仗!」

  二公入見信陵君曰:「聞公子車駕將返宗邦,吾二人特來奉送。」

  信陵君曰:「那有此事?」

  二公曰:「秦兵圍魏甚急,公子不聞乎?」

  信陵君曰:「聞之。但無忌辭魏十年,今已為趙人,不敢與聞魏事矣。」

  二公齊聲曰:「公子,是何言也!公子所以重于趙,名聞于諸侯者,徒以有魏也。即公子之能養士,致天下賓客者,亦借魏力也。今秦攻魏日急,而公子不恤;設使秦一旦破大樑,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縱不念其家,獨不念祖宗之血食乎?公子複何面目寄食于趙也?……」

  言未畢,信陵君蹴然起立,面發汗,謝曰:「先生責無忌甚正。無忌幾為天下罪人矣。」

  即日命賓客束裝,自入朝往辭趙王。

  趙王不舍信陵君歸去,持其臂而泣曰:「寡人自失平原,倚公子如長城,一朝棄寡人而去,寡人誰與共社稷耶?」

  信陵君曰:「無忌不忍先王宗廟見夷于秦,不得不歸。倘邀君之福,社稷不泯,尚有相見之日。」

  趙王曰:「公子向以魏師存趙,今公子歸赴國難,寡人敢不悉賦以從!」

  乃以上將軍印,授公子,使將軍龐煖為副,起趙軍十萬助之。信陵君既將趙軍,先使顏恩歸魏報信,然後分遣賓客,致於各國求救。燕、韓、楚三國,俱素重信陵之人品,聞其為將,莫不喜歡,悉遣大將引兵至魏,聽其節制。燕將將渠,韓將公孫嬰,楚將景陽,惟齊國不肯發兵。

  卻說魏王正在危急,得顏恩報說:「信陵君謙將燕、趙、楚之師,前來救魏。」

  魏王如渴時得漿,火中得水,喜不可言。使衛慶悉起國中之師,出應公子。時蒙驁圍郟州,王齕圍華州,信陵君曰:「秦聞吾為將,必急攻。郟、華東西相距五百餘裡,吾以兵綴蒙驁之兵於郟,而率奇兵赴華。若王齕兵敗,則蒙驁亦不能自固矣。」

  眾將皆曰:「然。」

  乃使衛慶以魏師合楚師,築為連壘,以拒蒙驁。虛插信陵君旗號,堅壁勿戰。而身帥趙師十萬,與燕、韓之兵,星馳華州。

  信陵君集諸將計議曰:「少華山東連太華,西臨渭河,秦以舟師運糧,俱泊渭水,而少華木多荊杞,可以伏兵。若以一軍往渭劫糧,王齕必悉兵來救,吾伏兵于少華,邀而擊之,無不勝矣。」

  即命趙將龐煖,引一支軍往渭河,劫其糧艘。使韓將公孫嬰,燕將將渠,各引一支軍,聲言接應劫糧之兵,只在少華山左右伺候,共擊秦軍。信陵君親率精兵三萬,伏于少華山下。龐煖引軍先發,早有伏路秦兵,報入王齕營中,言:「魏信陵君為將,遣兵往往渭口。」

  王齕大驚曰:「信陵善於用兵,今救華,不接戰,而劫渭口之糧,是欲絕我根本也!吾當親往救之。」

  遂傳令:「留兵一半圍城,餘者悉隨吾救渭。」

  將少華山,山中閃出一隊大軍,打著「燕相國將渠」旗號。王齕傳令列成陣勢,便接住將渠交鋒。戰不數合,又是一隊大軍到來,打著「韓大將公孫嬰」旗號,王齕急分兵迎敵。軍士報道:「渭河糧船,被趙將龐煖所劫。」

  王齕道:「事已如此,且只顧廝殺,若殺退燕、趙二軍,又作計較。」

  三國之兵,攪做一團,自午至酉,尚未鳴金。

  信陵君度秦兵已疲,引伏兵一齊殺出,大叫:「信陵君親自領兵在此!秦將早早來降,免汙刀斧!」

  王齕雖是個慣戰之將,到此沒有三頭六臂,如何支持得來?況秦兵素聞信陵君威名,到此心膽俱裂,人人惜命,個個奔逃。王齕大敗,折兵五萬有餘,又盡喪其糧船,只得引殘兵敗將,向路南而遁,進臨潼關去訖。信陵君引得勝之兵,仍分三隊,來救郟州。

  卻說蒙驁諜探信陵君兵往華州,乃將老弱立營,虛建「大將蒙」旗幟,與魏、楚二軍相持;盡驅精銳,銜枚疾走,望華州一路迎來,指望與王齕合兵。誰知信陵君已破走了王齕,恰好在華陰界上相遇。信陵君親冒矢石,當先沖敵。左有公孫嬰,右有將渠,兩下大殺一陣。蒙驁折兵萬余,鳴金收軍。當下劄住大寨,整頓軍馬,打點再決死敵。這邊魏將衛慶,楚將景陽,探知蒙驁不在軍中,攻破秦營老弱,解了郟州之圍,也望華陰一路追襲而來。正遇蒙驁列陣將戰,兩下夾攻,蒙驁雖勇,怎當得五路軍馬,腹背受敵,又大折一陣,急急望西退走。信陵君率諸軍,直追至函谷關下,五國劄下五個大營,在關前揚威耀武。如此月余,秦兵緊閉關門,不敢出應。信陵君方才班師。各國之兵,亦皆散回本國。史臣論此事,以為信陵君之功,皆毛公、薛公之功也!有詩雲:

  兵馬臨城孰解圍?合從全仗信陵歸。
  當時勸駕誰人力?卻是埋名兩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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