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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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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箕遺正在叔虎家中,只等黃淵到來,夜半時候,一齊發作。卻被範鞅領兵圍住府第,外面家丁,不敢聚集,遠遠觀望,亦多有散去者。叔虎乘梯向牆外問曰:「小將軍引兵至此,何故?」 範鞅曰:「汝平日党于欒盈,今又謀斬關出應,罪同叛逆。吾奉晉侯之命,特來取汝。」 叔虎曰:「我並無此事,是何人所說?」 范鞅即呼章鏗上前,使證之。叔虎力大,扳起一塊牆石,望章鏗當頭打去,打個正著,把頂門都打開了。范鞅大怒,教軍士放火攻門。叔虎慌急了,向箕遺說:「我等寧可死裡逃生,不可坐以待縛。」 遂提戟當先,箕遺仗劍在後,發聲喊,冒火殺出。範鞅在火光中,認得二人,教軍士一齊放箭。此時火勢熏灼,已難躲避,怎當得箭如飛蝗。二人縱有沖天本事,亦無用處,雙雙被箭射倒。軍士將撓鉤搭出,已自半死,綁縛車中。救滅了火。只聽得車聲轔轔轠轠①,火炬②燭天天而至,乃是中軍副將荀吳,率本部兵前來接應。中途正遇黃淵,亦被擒獲。范、荀合兵一處,將叔虎、箕遺、黃淵,解到中軍元帥范匄處。範匄曰:「欒党尚多,只擒此三人,尚未除患,當悉拘之!」 乃複分路搜捕。絳州城中,鬧了一夜。直至天明,範鞅拘到智起、籍偃、州賓等,荀吳拘到中行喜、辛俞,及叔虎之兄羊舌赤,弟羊舌肹,都囚於朝門之外,俟候晉平公出朝,啟奏定奪。 單說羊舌赤字伯華,羊舌轔字叔向,與叔虎雖同是羊舌職之子,叔虎是庶母所生。當初叔虎之母,原是羊舌夫人房中之婢,甚是美色,其夫欲①之夫人不遺侍寢②。時伯華叔、向俱已年長,諫其母勿妒。夫人笑曰:「吾豈妒婦哉!吾聞有甚美者,必有甚惡。深山大澤,實生龍蛇。恐其生龍蛇,為汝等之禍,是以不遣耳。」 叔向等順父之意,固請於母,乃遣之。一宿而有孕,生叔虎。及長成,美如其母,百勇力過人。欒盈自幼與之同臥起,相愛宛如夫婦。他是欒黨中第一個相厚的,所以兄弟並行囚禁。 大夫樂王鮒字叔魚,其時方嬖幸于平公。平日慕羊舌赤肹兄弟之賢,意欲納交③而不得。至是,聞二人被囚,特到朝門,正遇羊舌肹,揖而慰之曰:「子勿憂,吾見主公,必當力為子請。」 羊舌肹嘿然不應。樂王鮒有慚色。羊舌赤聞之,責其弟曰:「吾兄弟畢命于此,羊舌氏絕矣!樂大夫有寵于君,言無不從。倘借其片語,天幸赦宥,不絕先人之宗,汝奈何不應,以失要人之意。」 羊舌肹笑曰:「死生命也。若天意降祐,必由祁老大夫,叔魚何能為哉?」 羊舌赤曰:「以叔魚之朝夕君側,汝曰:『不能』,以祁老大夫之致政閒居,而汝曰:『必由之』。吾不知其解也!」 羊舌肹曰:「叔魚行媚者也,君可亦可,君否亦否。祁老大夫外舉①不避仇,內舉不避親,豈獨遺羊舌氏乎?」 少頃,晉平公臨朝,範匄以所獲欒党姓名奏聞。平公亦疑羊舌氏兄弟三人皆在其數,問于樂王鮒曰:「叔虎之謀,赤與肹實與聞否?」 樂王鮒心愧叔向,乃應曰:「至親莫如兄弟,豈有不知?」 平公乃下諸人於獄,使司寇議罪。時祁奚已告老,退居於祁。其子祁午與羊舌赤同僚相善,星夜使人報信于父,求其以書達範匄,為赤求寬。奚聞信大驚曰:「赤與肹皆晉國賢臣,有此奇冤,我當親往救之。」 乃乘車連夜入都,未及與祁午相會,便叩門來見範匄。匄曰:「大夫老矣!冒風露而降之,必有所諭。」 祁奚曰:「老夫為晉社稷存亡而來,非為別事。」 範匄大驚,問曰:「不知何事關係社稷,有煩老大夫如此用心?」 祁奚曰:「賢人,社稷之衛也。羊舌職有勞于晉室,其子赤肹,能嗣其美。一庶子不肖,遂聚而殲之,豈不可惜!昔郤芮為逆,郤缺升朝。父子之罪,不相及也,況兄弟乎?子以私怨,多殺無辜,使玉石俱焚,晉之社稷危矣。」 范匄蹴然離席曰:「老大夫所言甚當。但君怒未解,肹與老大夫同詣君所言之。」 於是並車入朝,求見平公,奏言:「赤肹與叔虎,賢不肖不同,必不與聞欒氏之事。且羊舌之勞,不可廢也。」 平公大悟,宣赦①,赦出赤、肹二人,使復原職。智起、中行喜、籍偃、州賓、辛俞皆斥為庶人。惟叔虎與箕遺、黃淵處斬。赤、肹二人蒙赦,入朝謝恩。事畢,羊舌赤謂其弟曰:「當往祁老大夫處一謝。」 肹曰:「彼為社稷,非為我也,何謝焉?」 竟登車歸第。羊舌赤心中不安,自往祁午處請見祁奚。午曰:「老父見過晉君,即時回祁去矣,未嘗少留須臾也。」 羊舌赤歎曰:「彼固施不望報者,吾自愧不及肹之高見也!」 髯翁有詩雲: 尺寸微勞亦望酬,拜恩私室豈知羞。 必如奚肹才公道,笑殺紛紛貨賂②求。 州賓複與欒祁往來,范匄聞之,使力士刺殺州賓於家。 〔①轔轔轠轠:象聲詞,形容車馬聲 ②燭:照。 ①欲:想要。 ②不遣侍寢:不派去內室侍候。 ③納交:結交。 ①舉:推薦,選拔。 ①宣赦:宣佈赦免。 ②貨賂:送東西。求: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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