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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寵胥童晉國火亂 誅岸賈趙氏復興(4)


  孫周進了絳城,朝於太廟,嗣晉侯之位,是為悼公。即位之次日,即面責夷羊五、清沸魋等逢君於惡①之罪,命左右推出朝門斬之,其族俱逐出境外。又將厲公之死,坐罪程滑,磔之於市。嚇得欒書終夜不寐。次日,即告老致政,薦韓厥以自代。未幾,驚憂成疾而卒。悼公素聞韓厥之賢,拜為中軍元帥,以代弈書之位。

  韓厥托言謝恩,私奏於悼公曰:「臣等皆賴先世之功,得侍君左右。然先世之功,無有大於趙氏者。衰佐文公,盾佐襄公,俱能輸忠竭悃②,取威定伯。不幸靈公失政,寵信奸臣屠岸賈,謀殺趙盾,出奔僅免。靈公遭兵普,被弑於桃園。景公嗣立,複寵屠岸賈。岸賈欺趙盾已死,假稱趙氏弑逆,追治其罪,滅絕趙宗,臣民憤怨,至今不平。天幸趙氏有遺孤趙武尚在,主公今日賞功罰罪,大修晉政,既已正夷羊五等之罰③,豈可不追錄趙氏之功乎?」

  悼公曰:「此事寡人亦聞先人言之,今趙氏何在?」

  韓厥對曰:「當時岸賈索趙氏孤兒甚急,趙之門客曰公孫杵臼、程嬰,杵臼假抱遣孤,甘就誅戮,以脫趙武;程嬰將武藏匿於盂山,今十五年矣。」

  悼公曰:「卿可為寡人召之。」

  韓厥奏曰:「岸賈尚在朝中,主公必須秘密其事。」

  悼公曰:「寡人知之類。」

  韓厥辭出宮門,親自駕車,往迎趙武於盂山。程嬰為禦,當初從故絳城而出,今日從新絳城而入,城郭俱非,感傷不已。韓厥引趙武入內宮,朝見悼公。悼公匿于宮中,詐稱有疾。

  明日,韓厥率百官入宮問安,屠岸賈亦在。悼公曰:「卿等知寡人之疾乎?只為功勞簿上有一件事不明,以此心中不快耳!」

  諸大夫叩首問曰:「不知功勞簿上,那一件不明?」

  悼公曰:「趙衰、趙盾,兩世立功于國家,安忍絕其宗祀?」

  眾人齊聲應曰:「趙氏滅族,已在十五年前,今主公雖追念其功,無人可立。」

  悼公即呼趙武出來,遍拜諸將。諸將曰:「此位小郎君何人?」

  韓厥曰:「此所謂孤兒趙武也。向所誅趙孤,乃門客程嬰之子耳。」

  屠岸賈此時魂不附體,如癡醉一般,拜伏於地上,不能措一詞,悼公曰:「此事皆岸賈所為,今日不族岸賈,何以慰趙氏冤魂於地下?」

  叱左右:「將岸賈綁出斬首!」

  即命韓厥同趙武,領兵圍屠岸賈之宅,無①少長皆殺之。趙武請岸賈之首,祭于趙朔之墓。國人無不稱快。

  潛淵詠史詩曰:
  岸賈當時滅趙氏,今朝趙氏滅屠家。
  只爭十五年前後,怨怨仇仇報不差!

  晉悼公既誅岸賈,即召趙武於朝堂,加冠,拜為司寇,以代岸賈之職。以前田祿,悉給還之。又聞程嬰之義,欲用為軍正。嬰曰:「始吾不死者,以趙氏孤未立也。今已複官報仇矣,豈可自貪富貴,令公孫杵臼獨死?吾將往報杵臼於地下!」

  遂自刎而亡。趙武撫其屍痛哭,請于晉侯,殯殮從厚,與公孫杵臼同葬於雲中山,謂之「二義」塚。趙武服齊衰①三年,以報其德。有詩為證:

  陰谷深藏十五年,褲中兒報祖宗冤。
  程嬰杵臼稱雙義,一死何須問後先!

  再說悼公既立趙武,遂召趙勝於宋,複以邯鄲界之。又大正群臣之位,賢者尊之,能者使之。錄前功,赦小罪,百官濟濟,各稱其職。且說幾個有名的官員:韓厥為中軍元帥,士匄副之;荀罌為上軍元帥,荀偃副之;欒黶為下軍元帥,士魴副之;趙武為新軍元帥,魏相副之;祁奚為中軍尉,羊舌職副之;魏絳為中軍司馬;張老為侯奄;韓無忌掌公族大夫;士渥濁為太傅;賈辛為司空;欒糾為親軍戎禦;荀賓為車右將軍;程鄭為贊僕;鐸遏寇為輿尉;籍偃為輿司馬。百官既具,大修國政:蠲逋薄斂,濟乏省役,振廢起滯,恤鰥惠寡②。百姓大悅。宋魯諸國聞之,莫不來朝。唯有鄭成公因楚王為他射損其目,感切於心,不肯事晉。

  楚共王聞厲公被弑,喜形於色,正思為復仇之舉,又聞新君嗣位,賞善罰惡,用賢圖治,朝廷清肅,內外歸心,伯業將復興,不覺喜變為愁。即召群臣商議,要去擾亂中原,使晉不能成伯。令尹嬰齊束手無策。公子壬夫進曰:「中國惟宋爵尊國大,況其國介於晉、吳之間,今欲擾亂晉伯,必自宋始。今宋大夫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五人,與右師華元相惡,見今出奔在楚。若資以兵力,用之伐宋,取得宋邑,即以封之,此以敵攻敵之計,晉若不救,則失諸侯矣;若救宋,必攻魚石,我坐而觀其成敗,亦一策也。」

  共王乃用其謀。即命壬夫為大將,用魚石等為嚮導,統大軍伐宋。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逢君於惡:迎合君主,引導君主做壞事。
  ②輸忠極悃:忠誠至極。悃,誠。
  ③罰:罪。
  ①無:無論
  ①齊衰:喪服。服齊衰:穿喪服。此為趙武以父母之禮待之。
  ②此句為少收稅,濟貧乏,省勞役,建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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