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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 秦懷嬴重婚公子(2)


  公孫固人告于宋襄公。襄公正恨楚國,日夜求賢人相助,以為報仇之計。聞晉公子遠來,晉乃大國,公子又有賢名,不勝之喜!其奈傷股未痊,難以面會。隨命公孫固郊迎授館,待以國君之禮,饋之七牢。次日,重耳欲行。公孫固奉襄公之命,再三請其寬留。私問狐偃:「當初齊桓公如何相待?」

  偃備細告以納姬贈馬之事。公孫固回復宋公。宋公曰:「公子昔年已婚宋國矣。納女吾不能,馬則如數可也。」

  亦以馬二十乘相贈,重耳感激不已。住了數日,饋問不絕。狐偃見宋襄公病體沒有痊好之期,私與公孫固商議複國一事。公孫固曰:「公子若憚風塵之勞,敝邑雖小,亦可以息足。如有大志,敝邑新遭喪敗,力不能振,更求他大國,方可濟耳。」

  狐偃曰:「子之言,肺腑也。」

  即日告知公子,束裝起程。宋襄公聞公子欲行,複厚贈資糧衣履之類,從人無不歡喜。

  自晉公子去後,襄公箭瘡日甚一日,不久而薨。臨終,謂世子王臣曰:「吾不聽子魚之言,以及於此!汝嗣位,當以國委之。楚,大仇也,世世勿與通好。晉公子若返國,必然得位。得位必能合諸侯,吾子孫謙①事之,可以少安。」

  王臣再拜受命。襄公在位十四年薨。王臣主喪即位,是為成公。

  髯仙有詩論宋襄公德力俱無,不當列于五伯之內。詩雲:

  一事無成身死傷,但將迂語自稱揚。
  腐儒②全不稽名實,五伯猶然列宋襄。

  〔①謙:謙虛。事:共事,對待。
  ②腐儒:迂腐保守的儒生。〕


  再說重耳去宋,將至鄭國,早有人報知鄭文公。文公謂群臣曰:「重耳叛父而逃,列國不納,屢至饑餒。此不肖之人,不必禮之。」

  上卿叔詹諫曰:「晉公子有三助,乃天佑之人。不可慢也。」

  鄭伯曰:「何為三助?」

  叔詹對曰:「『同姓為婚,其類不蕃①』今重耳乃狐女所生,狐與姬同宗,而生重耳。處有賢名,出無禍患,此一助也。自重耳出亡,國家不靖,豈非天意有待治國之人乎?此二助也。趙衰、狐偃,皆當世英傑,重耳得而臣之,此三助也。有此三助,君其禮之。禮同姓,恤困窮,尊賢才,順天命,四者皆美事也。」

  鄭伯曰:「重耳且老矣,是何能為?」

  叔詹對曰:「君若不能盡禮,則請殺之,毋留仇讎②,以遺後患。」

  鄭伯笑曰:「大夫之言甚矣!既使寡人禮之,又使寡人殺之。禮之何恩,殺之何怨?」

  乃傳令門官,閉門勿納。

  〔①蕃:繁殖。
  ②讎:等。〕


  重耳見鄭不相延接,遂驅車竟過。行至楚國,謁見楚成王。成王亦待以國君之禮,設享九獻。重耳謙讓不敢當。趙衰侍立,謂公子曰:「公子出亡在外,十餘年矣,小國猶輕慢,況大國乎?此天命也,子勿讓。」

  重耳乃受其享。終席,楚王恭敬不衰。重耳言詞亦愈遜。由此兩人甚相得,重耳遂安居于楚。

  一日,楚王與重耳獵於雲夢之澤。楚王賣弄武藝,連射一鹿一兔,俱獲之。諸將皆伏地稱賀。適有人熊一頭,沖車而過,楚王謂重耳曰:「公子何不射之?」

  重耳拈弓搭箭,暗暗祝禱:「某若能歸晉為君,此箭去,中其右掌。」

  颼的一箭,正穿右掌之上,軍士取熊以獻。楚王驚服曰:「公子真神箭也!」

  須臾,圍場中發起喊來。楚王使左右視之,回報道:「山谷中趕出一獸,似熊非熊。其鼻如象,其頭似獅,其足似虎,其發如豺,其鬣似野豕,其尾似牛,其身大於馬,其文黑白斑駁。劍戟刀箭,俱不能傷。嚼鐵如泥,車軸裹鐵,俱被齧食。矯捷無倫,人不能制,以此喧鬧。」

  楚王謂重耳曰:「公子生長中原,博聞多識,必知此獸之名?」

  重耳回顧趙衰,衰前進曰:「臣能知之。此獸其名曰『貘』,秉天地之金氣而生。頭小足卑,好食銅鐵,便溺所至,五金見之,皆消化為水。其骨實無髓,可以代槌。取其皮為褥,能辟瘟去濕。」

  楚王曰:「然則何以制之?」

  趙衰曰:「皮肉皆鐵所結,惟鼻孔中有虛竅,可以純鋼之物刺之;或以火炙,立死。金性畏火故也。」

  言畢,魏犨厲聲曰:「臣不用兵器,活擒此獸,獻於駕前。」

  跳下車來,飛奔去了。楚王謂重耳曰:「寡人與公子同往觀之。」

  即命馳車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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