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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衛石碏大義滅親 鄭莊公假命伐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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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石碏自告老之後,未曾出戶。見陳侯有使命至,即命輿人駕車伺候,一面請諸大夫朝中相見。眾各駭然。石碏親到朝中,會集百官,方將陳侯書信啟看。知籲厚已拘執在陳,專等衛大夫到,公同議罪。百官齊聲曰:「此社稷大計,全憑國老主持。」 石碏曰:「二逆罪俱不赦,明正典刑,以謝先靈。誰肯往任其事?」 右宰醜曰:「亂臣賊子,人得而誅之!醜雖不才,竊有公憤。逆籲之戮,醜當蒞之。」 諸大夫皆曰:「右宰足辦此事矣。但首惡州籲既已正法,石厚從逆,可從輕議。」 石碏大怒曰:「州籲之惡,皆逆子所釀成。諸君請從輕典,得無疑我有舐犢之私乎?老夫當親自一行,手誅此賊。不然,無面目見先人之廟也!」 家臣獳羊肩曰:「國老不必發怒,某當代往。」 石碏乃使右宰醜往濮蒞殺州籲,獳羊肩往陳蒞殺石厚。一面整備法駕,迎公子晉于邪。左丘明修傳至此,稱石碏:「為大義而滅親,真純臣也!」 史臣詩曰: 公義私情不兩全,甘心殺子報君冤。 世人溺愛偏多味,安得芳名壽萬年! 隴西居士又有詩,言石碏不先殺石厚,正為今日並殺州籲之地。詩曰: 明知造逆有根株,何不先將逆子除! 自是老臣懷遠慮,故留子厚誤州籲。 再說右宰醜同獳羊肩同造陳都,先謁見陳桓公,謝其除亂之恩,然後分頭幹事。右宰醜至濮,將州籲押赴市曹。州籲見醜,大呼曰:「汝吾臣也,何敢犯吾?」 右宰醜曰:「衛先有臣弑君者,吾效之耳!」 州籲俛①首受刑。獳羊肩往陳都,蒞殺石厚。石厚曰:「死吾分內。願上囚車,一見父親之面,然後就死。」 〔①俛:俯的異體字。〕 獳羊肩曰:「吾奉汝父之命,來誅逆子。汝如念父,當攜汝頭相見也!」 遂拔劍斬之。公子晉自刑歸衛,以誅籲告于武官,重為桓公發喪;即侯位,是為宣公。尊石碏為國老,世世為卿。從此陳、衛益相親睦。 卻說鄭莊公見五國兵解,正欲遣人打探長葛消息。忽報公子馮自長葛逃回,在朝門外候見。莊公召而問之。公子馮訴言:「長葛已被宋兵打破,佔據了城池。逃命到此,乞求覆護!」 言罷痛哭不已。莊公撫慰一番,仍令馮住居館舍,厚其廩餼②。 〔②廩餼lǐn xì:官方發放的米糧。〕 不一日,聞州籲被殺于濮,衛已立新君。莊公乃曰:「州籲之事,與新君無干。但主兵伐鄭者,宋也。寡人當先伐之。」 乃大集群臣,問以伐宋之策,祭足進曰:「前者五國連兵伐鄭,今我若伐宋,四國必懼,合兵救宋,非勝算也。為今之計,先使人請成③于陳,再以利結魯。若魯、陳結好,則宋勢孤矣。」 〔③請成:成,講和,通好;請求講和之意。〕 莊公從之,遂遣使如陳請成。陳侯不許,公子佗諫曰:「親仁善鄰,國之寶也。鄭來講好,不可違之。」 陳侯曰:「鄭伯狡詐不測,豈可輕信?不然,宋、衛皆大國,不聞講和,何乃先及我國?此乃離間之計也。況我曾從宋伐鄭,今與鄭成,宋國必怒。得鄭失宋,有何利焉?」 遂卻鄭使不見。 莊公見陳不許成,怒曰:「陳所恃者,宋衛耳。衛亂初定,自顧不暇,豈能為人?俟我結好魯國,當合齊、魯之眾,先報宋仇,次及于陳。此破竹之勢也。」 祭足奏曰:「不然,鄭強陳弱,請成自我,陳必疑離間之計,所以不從。若命邊人乘其不備,侵入其境,必當大獲。因使舌辨之士,還其俘獲,以明不欺,彼必聽從。平陳之後,徐議伐宋為當。」 莊公曰:「善。」 乃使兩鄙宰率徒兵五千,假裝出獵,潛入陳界,大掠男女輜重,約百余車。陳疆吏申報桓公。桓公大驚,正集群臣商議,忽報:「有鄭使潁考叔在朝門外,齎本國書求見,納還俘獲。」 陳桓公問公子佗曰:「鄭使此來如何?」 公子佗曰:「通使美意,不可再卻。」 桓公乃召潁考叔進見。考叔再拜,將國書呈上。桓公啟而觀之,略曰: 寤生再拜奉書陳賢侯殿下:君方膺①王寵,寡人亦忝②為王臣,理宜相好,共效屏藩。近者請成不獲,邊吏遂妄疑吾二國有隙,擅行侵掠。寡人聞之,臥不安枕。今將所俘人口輜重,盡數納還,遣下臣潁考叔謝罪。寡人願與君結兄弟之好。惟君許焉。 〔①膺:受。②忝tiǎn:有愧於;自謙之詞。〕 陳侯看畢,方知鄭之修好,出於至誠。遂優禮潁考叔,遣公子佗報聘。自是陳、鄭和好。 鄭莊公謂祭足曰:「陳已平矣,伐宋奈何?」 祭足奏曰:「宋爵尊國大,王朝且待以賓禮,不可輕伐。主公向欲朝覲,只因齊侯約會石門,又遇州籲兵至,耽擱至今。今日宜先入周,朝見周王。然後假稱王命,號召齊魯,合兵加宋。兵至有名,萬無不勝矣。」 鄭莊公大喜曰:「卿之謀事,可謂萬全。」 時周桓王即位已三年矣。莊公命世子忽監國①,自與祭足如周,朝見周王。 〔①監國:君主外出,太子主持國事。〕 正值冬十一月朔,乃賀正之期。周公黑肩勸王加禮于鄭,以勸列國。桓王素不喜鄭,又想起侵奪麥禾之事,怒氣勃勃。謂莊公曰:「卿國今歲收成何如?」 莊公對曰:「托賴吾王如天之福,水旱不侵。」 桓王曰:「幸而有年,溫之麥,成周之禾,朕可留以自食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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