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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蘭汗謀亂燕室


  初,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拓跋珪衰弱,於是燕王寶欲複取中原,調兵悉集。至是聞中山已陷,乃命罷兵。遼西王農曰:「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使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

  寶從之,北行渡澆洛水。會南燕王德遣使言珪西上,國中空虛,宜速起兵。寶大喜,即日詔諸軍整頓,擇日起行,去取長安。乃諸軍苦役,不聽自散。農及長樂王盛切諫,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寶將從之,慕輿騰曰:「今師眾已集,宜獨決聖心,乘機進取。」

  於是乃留太子盛統後事,以騰為前軍,農為中軍,寶自為後軍,相去各一頃地,起行長安。

  段速骨因眾心嗟怨,後遂作亂,逼立高陽王隆之子崇為王。

  慕容寶將十余騎奔農營,報知農、騰。

  農、騰不信,其部營兵亦厭役奔潰。於是燕王寶見眾亂,乃奔走還龍城。

  燕尚書蘭汗見燕王寶勢孤,陰使人與段速骨等通謀,乃自弓兵出營龍城之東屯紮。

  遼西王農不知其為亂,夜出赴之,被速骨將以巡城,招城上之兵來降。農素有忠節威名,城中恃以為強,忽見農在城下,無不驚哭喪氣,遂皆逃潰,無人守城,速骨乃得入城,縱兵殺掠。燕王寶及長樂王盛等見亂,率輕騎南走。速骨以高陽王崇幼弱,欲更立農,崇党聞之,遂欲殺農。

  蘭汗大怒,以兵襲擊速骨,速骨不備,被執殺之。蘭汗廢崇職,以太子策承制行事。與部下將謀計,遣使迎寶及盛於薊城。寶以為實,欲還,盛等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也!不如南就範陽王,合眾以取冀州;若不能捷,徐歸龍城未為晚也。」

  寶從之。行至黎陽,使中黃門令趙思去告范陽王。范陽王德令其使人奉迎歸。

  德已自稱號王,德謀遣慕輿護率壯士數百人隨趙思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趙思使人報知於寶,寶既遣思而聞德已稱制,亦懼而北走。護至無所見,執思而歸,德以其姻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舊主。」

  德固留之,思怒曰:「殿下親則叔父,位則上公,不能率先群後以匡帝室,而幸根本之傾,為趙王倫之事,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猶慕龔君賓之不偷生於世也。」

  德斬之。

  寶走至北,遣長樂王盛收兵冀州,行至钜鹿,說諸豪傑,皆願起兵。會蘭汗複遣使奉迎寶,寶以汗系燕王垂之舅,而盛妃之父也,請無他意,遂行。盛流涕固諫不聽,盛乃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寶自去龍城四十裡,汗使弟加難率五百騎入外邸而殺之,並殺太子策及王公將士百余人,自稱昌黎王。

  慕容盛聞知大哭,欲赴哀,張真止之休去。盛曰:「我以窮投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之志。」

  遂往見汗。汗妻蘭氏、盛妃,皆涕泣請放盛,汗側然哀之,乃舍盛于宮中,以為侍中,親待如舊。汗兄堤驕狠荒淫,汗惡其無禮,盛因而間之,汗兄弟浸相嫌忌,遂不相睦。

  燕太原王慕容奇,乃慕容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以為將軍長史,太子盛潛使奇逃出,起兵五千,來攻蘭汗。汗得聞知,使仇泥慕將兵一萬討之。

  是時龍城,自夏至於秋月不雨,汗日詣燕諸廟禱請,委罪加難。加難聞知怒,率所部兵一萬五千來襲。汗使太子蘭穆擊破加難。加難聞之,刺殺汗、穆,而取大位。時穆果來攻破加難,還宴將士。盛因逾垣入東宮,與汗等聚集舊所衛兵三千人馬,殺出東宮,來殺穆。諸軍聞盛得出,皆呼躍爭先殺汗。汗、穆被真斬之,內外欣然,士女相慶。盛告於太廟,因下令曰:「賴列祖之德、文武之力,社稷幽而複顯,不獨孤以眇眇之身,挽回造化之權,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世。」

  遂大赦改元,以長樂王攝行統制,命慕容奇罷兵。奇生異心,遂不受命。盛大怒,勒兵三萬,進至橫渠。盛出擊大破之,執奇賜死,於是龍城遂平。

  南郡公桓玄遣人見會稽王,求為廣州刺史。道子忌玄在荊州為患,因從之。桓玄受命為廣州刺史而不行。

  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屬王愉,上疏言:「江州內地,而西北近戎,不時為寇,倘有急,軍需不應,使愉分督四郡還他。」

  朝廷不許。楷怒,遣其子庾鴻謂王恭曰:「尚之兄弟,複秉機權,欲削諸鎮,宜早圖之。」

  王恭乃以為然,遣人以告殷仲堪及桓玄。二人皆許之,推王恭為盟主,刻期各執兵同赴京師。司馬劉牢之諫曰:「會稽王道子,帝叔父也,而又當國秉政。卿為將軍,戮其所愛,其深伏將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允愜,亦無大失,而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

  王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朝廷憂懼,內外戒嚴,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世子元顯,日飲醇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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