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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登與後秦戰


  己醜十四年,後秦王萇以秦戰屢勝,謂秦軍中刻秦王像奉祀,而得秦王堅之助,乃亦于軍中立堅像禱之曰:「新平之禍,臣為兄姚襄報仇耳,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豈敢違之?」

  時秦王登升將樓,遙望見,大聲謂之曰:「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

  因大呼曰:「弑君逆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死戰!」

  萇不應,久奉之,以軍未有利益,乃斬像首以送秦。至是秦王苻登留輜重於大界,自將輕騎攻安定,諸將勸萇出與決戰。萇曰:「與窮寇爭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

  乃留兵守安定,夜率騎三萬襲登大界,克之,擒名將數十人,掠男女五萬口。

  苻登皇后毛氏,美而勇,善騎射,見後秦兵入其營,猶彎弓跨馬,率壯土力戰,殺七百餘人,眾寡不敵,為後秦所執。

  萇即將納之為後,毛氏罵且哭曰:「姚萇逆賊,汝既殺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甯容汝乎!」

  於是萇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眾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

  遂止。登來複收餘眾,屯堡中,不出。

  卻說晉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於酒色,委政于琅玡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旦夕與帝以酣歌為事。

  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昵者,皆蚶姆僧尼。近侍弄權,交通請托,賄賂公行,官爵濫雜,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宮闕歎曰:「好家居,織兒欲毀壞之耶?」

  左衛將軍許營上疏曰:

  局吏、衛宮、僕隸、婢兒,皆為守令,或帶內職;僧尼乳母,兢進親昵,悉受貨賄;輒使臨官,政教不均,暴濫無罪。

  且佛者,清靜玄虛之神,今僧尼於五戒佛法,尚不能遵。而流俗兢加敬事,以至侵漁百姓,取財為惠,亦未合佈施之道也。

  疏奏不剩道子勢傾中外,帝漸不平。侍中王國寶以讒佞有寵于道子,諷八座啟道子宜加殊禮,群臣無敢言者。護軍車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豈得為此?」

  乃稱疾不署。

  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中書侍郎范甯、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皆補闕失,指斥奸黨。國寶,寧之甥也,甯尤疾其阿諛,勸帝黜之。國寶遂與道子譖寧,出為豫章太守。甯臨行上疏曰:

  今邊烽不息,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及舉養,鰥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憂,厝火積薪,不足喻也。

  又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歲久安業,謂宜正其封疆,戶口皆以土斷。又,人欲無涯,奢儉由勢。今者並兼之室,亦多不贍。

  蓋由用之無節,爭以靡麗相高故也。禮,十九為長殤,以其末成人也。今以十六為全丁,十三為半丁,傷天理,困百姓。謂宜以十九歲為全丁,十六歲為半丁,則不為夭折,生長滋矣。

  帝多納用之。

  甯在豫章,遣十五議曹下屬城采求風政,並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寧書曰:

  足下聽斷明允,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貪,而人聽不惑矣,豈須邑至裡詣,飾其遊聲哉!非徒不足以增益,乃蟲魚之所資也。豈有善人君子而幹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諂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綱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案;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但平心而處之,何取於耳目哉?昔明德馬後未嘗顧左右與言,可謂遠識,況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寧好儒學,性質直,常言王弼、何晏之罪,深於桀紂,或以為貶之太過。寧曰:「王、何蔑棄典文,幽沉仁義,遊辭浮說,波蕩後生,使縉紳之徒,翻然改轍,以至禮壞樂崩,中原傾覆,遺風餘俗,至今為患。紂縱暴一時,適足以喪身覆國,為後世戒,豈能回百姓之視聽哉!故吾以為一世之禍輕,歷代之患重,自喪之惡小,迷眾之罪大也。」

  琅玡王道子恃寵驕恣,帝漸不能幹,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潛制之。問于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如何?」

  雅曰:「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皆稱,然皆峻狹自是,幹略不長,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

  帝不從,使恭鎮京口。

  庚寅十五年春二月,後秦王萇與秦王登相持日久,心生一計:埋伏兵于壕邊,使人持書詐降,迎登入城殺之。於是使人去見秦王登,許接其入城,開門納之。登將從之,將軍雷惡地在外聞知,馳騎見登曰:「萇多詐,不可聽也。」

  登乃止。萇聞知,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

  登亦以惡地勇略過人,憚欲殺之。惡地竊知,乃降于後秦王萇,萇重用之。秦王登與諸將曰:「後秦姚萇兵勢已衰,宜急攻之。」

  將軍魏揭飛曰:「臣請一軍攻其後,大王使揭飛一人以兵擊其前,則萇成擒矣。」

  登從之,只揭飛以兵來攻。

  後秦將姚當屯於杏城,將軍雷惡地反,欲應之,同攻李潤。

  後秦王萇欲自擊之。群臣曰:「陛下不憂六十裡苻登,乃憂六百里魏揭飛,何也?」

  萇曰:「登非可猝滅,吾城亦非登所能猝拔。惡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揭飛,東結董成,得杏城李潤而據之,長安東北非吾有也。」

  言訖,乃潛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

  揭飛、惡地引兵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絕,見後秦兵少,悉眾攻之。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騎二百,出其不意,彼兵擾亂。萇縱兵擊之,斬揭飛及殺其將士萬餘,惡地複握兵柄,待之如初。命姚方成于所營之地,每柵孔中,樹一旗,以旌戰功。歲余,問之,方成曰:「營地太小,以廣之矣。」

  萇曰:「吾自行兵以來,與人戰,未有如此之快,以千餘兵破三萬之眾,營地雖小狹,豈以大為貴哉!」

  時馮翊人郭質起兵於廣鄉,移檄三輔,曰:「姚萇凶虐,毒被神人,吾屬世蒙先帝之仁,非常伯、納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孫也,與其含恥而存,孰若陷首而死?」

  於是,三輔壁壘皆應之。獨鄭縣人苟曜不從,聚眾數千附于後秦擊質,質走洛陽去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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