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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去號位太后生悲(1)


  卻說翟義拼命殺出重圍,王邑等不肯舍,緊緊追趕。看看趕上,義又翻身鬥殺,終是死命,邑軍雖眾,不能圍住,反多殺傷。會日已西沉,乃收兵進城,搜捕餘黨,一無所獲。劉信、陳豐早同眾百姓混出城去矣。邑等商議分頭追捕,時司威陳崇為監軍使,乃曰:「追捕自不必說,但此時大功已建,攝皇帝好大喜誇,當先上一本,以取其歡心,若義、信等釜中之魚,尚安所逃哉。」

  眾人大贊所見極是。共請陳崇修稿,其略曰:

  陛下奉天洪範,心合寶龜,膺受元命,豫知成敗,咸應兆占,是謂配天。配天之主,慮則移氣,言則動物,施則成化。臣崇伏讀詔書下日。竊計其時,聖思始發,而反虜仍破;論文始書,反虜大敗;制書始下,反虜畢斬。眾將未及齊其鋒芒,臣崇未及盡其愚慮,而事已決矣。孫建等讀畢,擊節歎賞,以為得淑德侯張伯松之神髓。書上,莽果大悅。

  再說翟義次日對軍士曰:「義食君之祿,世受國恩,志切討賊,憤不顧家,事不成,死其分耳。諸君相從至此,尚何能為乎?趁追兵未至,各自逃生,義舍一死以絕大索之累。」

  時手下不足二百人,同聲曰:「誠如公言,但我等且走,幸得脫,則隱伏以俟時,若追至,則舍死命以殺賊。奸莽行篡弑,則凡莽所指揮者,皆貪利忘君之逆黨,多殺一人亦足以稱快!」

  言未畢,只見塵頭大起,義急揮眾速走,眾下聽,義只得部勒分作四隊迎敵,人人奮勇,入陣橫衝直撞,如惡尤攪海。王邑那邊反嫌人眾礙事,自相衝擊,死傷無算。晌午後,義眾漸漸相聚,得百親人,殺條大路而去。

  至固始地界,義令軍士盡棄盔甲,易裝自逃,眾軍士抵死不肯相舍,義乃紿開分目,急拔劍自刎而死,眾軍大哭而終弗掩埋之者,令邑等得之以媚莽,免大索累天下,從義之志也,邑等乃將義屍碟于陳都市。廣捕卒不能得信,遂班師回朝。莽乃盡壞義第宅,汙池之,發父方進乃先祖塚在汝南者,燒其棺柩,夷滅三族,誅及種嗣,至皆同坑,以棘及五毒並葬之。時居攝三年正月也,於是覆命。

  王邑引兵西,王駿以無功免,劉歆歸故宮,複以邑弟侍中王奇為揚武將軍,城門將軍趙恢為疆弩將軍,中郎將李棽為厭難將軍,同與王級等合擊趙明、霍鴻。二月,明等殄滅,諸縣悉平。莽乃置酒未央宮白虎殿,勞饗將帥,大封拜。先是益州蠻夷,及金城塞外羌,怨莽乃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遂誅永。遣護羌校尉竇況擊之。

  二年春,竇況等擊破西羌。至是乃並錄其功,以大小為差,封侯伯子男,凡三百九十五人。曰皆以奮怒,東指西擊,羌寇蠻盜,反虜逆賊,不得旋踵,應時珍滅,天下鹹服之功封雲。太后複詔進莽子褒新侯安為新舉公,賞都侯臨為褒新公,封莽侄光為衍功侯,孫宗為新都侯。

  莽既滅翟義,自謂威德日盛,大得天人之助,遂稍示意謀即真之事矣。九月,莽母死,無哀意。群臣察得其指,少阿羲和劉歆與博士諸儒七十八人曰:

  居攝之義,所以統立天功,興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輯海內也。昔殷成湯既沒,而太子早天,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諸桐宮而居攝,以興殷道。周武王既沒,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攝,以成周道,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周有刑錯之功。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委任安漢公宰尹群僚,衡平天下,遭孺子幼少,未能其上下,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皇太后則天明命,詔安漢公居攝踐祚,將以成聖漢之業,與唐虞三代比隆也,攝皇帝遂開秘府,會群儒,制禮作樂,卒定庶官,茂成天功,聖心周悉,卓爾獨見,發得周禮,以明因監,則天稽古,而損益焉。猶仲尼之聞《韶》,日月之不可階,非聖哲之至,孰能若茲!綱紀咸張,成在一匱,此其所以保佑聖漢,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顯君薨,《禮》:「庶子為後,為其母緦。」《傳》曰:「與尊者為體,下敢服其私親也。」

  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詔,居攝踐祚,奉漢大宗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孫,俾侯新都,為哀侯後,明攝皇帝與尊者為體,承宗廟之祭,奉共養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親也。《周禮》曰:「王為諸侯緦縗」,「弁而加環絰」,同姓則麻,異姓則葛,攝皇帝當為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如天子吊諸候之服,以應聖制。

  莽心悅,遂行焉。凡壹吊再會,而令新都侯宗為主,服喪三年雲。

  十一月甲子,莽上奏太后:

  陛下至聖,遭家不造,遇此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詔臣莽居攝,受孺子之托,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業業,懼於不稱。今宗室廣饒侯劉京上書言:「七月中,齊郡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數夢,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長曰:攝皇帝當為真,如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享長晨起視亭中,誠有新井,入地且百尺。」

  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未央之前殿。臣與太保安陽侯舜等視,天風起塵冥,風止得銅符帛圖于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獻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

  騎都尉崔發等視說。《尚書·康誥》:「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

  此周公居攝稱王之文也。《春秋》隱公不言即位,攝也。此二經,周公孔子所定,蓋為後法。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臣莽敢不承用。臣請共事神祝宗廟,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稱假皇帝,其號今天下,天下奏言事,毋得言攝。以居攝三年為初始元年,漏刻以百二十為度,用應天命。臣莽夙夜養育隆就孺子,令與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成德于萬方,期於富而教之。孺子加元服,複子明辟,如周公故事。

  奏可,眾知莽欲奉符命即真,群臣乃博議別奏,以成其事。

  梓潼人哀章即作銅匱為兩檢,其一署曰:「天帝行璽金匱圖。」

  其一署曰:「赤帝行璽邦傳予黃帝金策書。」

  書言王莽為真天子。又書莽大臣八人,又取令名王興、王盛及自名凡十一人,皆署官爵,為輔佐。章聞齊井、石牛事下,即日昏時,衣黃衣持匱至高廟,以付僕射。僕射以聞。戊辰,莽至高廟,拜受金匱神禪。禦王冠,謁太后,還坐未央宮前殿,下詔書曰:

  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黃帝之後,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未屬。皇天上帝隆顯大佑,成命統序,符契圖文,金匱策書,神明詔告,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漢氏高皇帝之靈,承天命,傳國金策之書,予甚祗畏,敢不欽受。以戊辰直定,禦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號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殊徽幟,異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為建國元年正月之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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