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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送密函還詩見拒 私宮婢借徑圖成(1)


  說這鄭娥之母新甯公主,乃清和王從妹。娥與瓊姝為姑舅姊妹,幼年最相親密。今聞公主嫁來,不勝欣喜,告于高王,欲往見之。王欲不許,又不忍拂其意,但雲:「且緩。」

  娥見王不許,懇于婁妃。妃乃為王言之,王曰:「我不令去者,蓋有故也。兒方新婚,要他夫婦諧和。楚國之美,足令脂粉無顏,新婦遠不及他。澄見楚國之美,必嫌妻貌不佳,是間其歡心也。我故不放他往。」

  妃曰:「王太多心,兒焉敢若此。」

  王遂許之。鄭娥知王已允,大喜。次日起身,十分妝束,帶領宮娥十人,上了香車,左右侍從,簇擁而行。有人報知世子,世子大喜曰:「楚國來耶?」

  忙整衣相接。娥至堂前下車,女官二人引道與世子相見。遙聞環佩之聲,乃是公主出接,一群宮女擁著而來。彼此相見大喜。禮畢,攜手進入內宮,二人並坐。宮女獻茶,世子亦來坐於其次。鄭夫人年幼嬌羞,進宮兩月有餘,見人未嘗言語。至見公主,乃是舊遊女伴,不勝欣悅。以世子在座,欲言不言者數次。世子覺,起身走出。夫人乃謂公主曰:「愚姊一別賢妹,不覺半載有餘。憶想我與妹共乘木蘭舟遊太液池,令侍兒採蓮唱歌,正在洛陽上苑之中,不圖相見乃在此處也。」

  公主曰:「人事變遷,不堪回首。今日姊來恍如天降,真令人喜出望外。」

  夫人又曰:「自別父母,無日不念家鄉,使人夢魂顛倒。未識吾父母安否?」

  公主曰:「皇姑前日來見,幸喜精神如舊,所念念不忘者惟賢姊一人。命妹寄言,勉進飲食,善保玉體。」

  於是兩人促膝密語,歡笑不已。世子密從屏後竊聽。聲音嚦嚦,愈覺可愛。忙催宮女送進新果及佳餚美酒,夫人不飲。

  只見宮女報道:「午時已及,請夫人回宮。」

  鄭娥起身告辭。公主不敢留,便道:「後日參謁公姑,來與賢姊聚話便了。」

  親自送至宮門。世子已在香車旁等候,見夫人出,謝曰:「今日蒙夫人下降,倉猝簡慢,幸夫人勿怪。」

  鄭娥道聲:「不敢。」

  登車而去。世子見他去了,只管呆想。要曉得弘農相遇時,鄭娥正在憂愁困苦之際,其天然秀色已愛不能舍,況今在歡悅場中妝束一新,此回相見,何異嫦娥下降。回視公主,真有仙凡之別。故雖宴爾新婚,世子一念一心只在鄭娥身上。打聽高王或往軍營,或往東府,時時往來飛仙院外,冀得一遇。

  一日,鄭夫人在宮無事,忽有宮女報道:「今歲冬暖,宮牆外梅花盛開,高下如雪,微風一過,香氣熏人。」

  娥素性愛梅,聞之大喜,遂引宮女五六人步出飛仙院外。那知梅花開處去此尚遠,因問:「梅花何在?」

  宮女指道:「就在前面翠薇亭外。夫人要看,須到亭上觀望。」

  娥見宮院深沉,絕無人跡,信步走至亭上。果見四面皆梅,花光如玉,不覺大悅。忽聞畫角之聲起自林中,嘹亮可聽,因問:「何人花下吹角?」

  有婢慶雲者,為知院宮女,性頗伶俐,走出一望,回言:「世子在花下吹角。」

  娥道:「既是世子,莫去驚動,悄悄看一回罷。」

  那知世子花下早已窺見亭上有人,料必鄭娥看梅,遂放下畫角上亭相見。鄭娥見過,忙欲退避。世子覺其欲避,便道:「請夫人自在觀梅。」

  走下亭去了。鄭娥命慶雲問道:「方才所吹畫角是何宮調,聲甚激越。」

  世子道:「是《落梅》腔也。若夫人愛聽,再吹一曲何如?」

  於是世子複坐樹旁石上,吹弄畫角,夫人憑欄而聽,覺其聲如怨如慕,忽觸思鄉之念,呆立不動。俄而,大王來到,世子倉皇走出。王見世子曰:「爾不在宮中,來此何干?」

  世子曰:「兒聞梅花盛開,特來一看。」

  王叱之退。

  鄭娥見王來,移步相接。王曰:「卿何在此?」

  對曰:「妾聞此處梅花遍放,故走來一玩。適世子在梅下吹角,暫立聽之。」

  王見其直言無諱,轉不為異,便攜手同歸院中,謂之曰:「我宮律甚嚴,諸夫人無事皆不許出宮,卿何擅自出外閒步?」

  娥聞之有懼色。王又慰之曰:「卿年幼未知,我不怪卿。卿勿懼,後莫若此耳。」

  娥應曰:「諾。」

  從此娥無故不出,世子亦不敢來窺矣。

  且說石州有一豪戶劉蠡升,乃偽漢劉元海之後。驍勇絕倫,民夷畏之。

  離州百里有一雲陽谷,谷內周圍四百里,蠡升據之。招兵買馬,日益強盛。

  手下精兵數萬,勇將百員。孝昌末建國曰漢,稱天子,置百官、多妃,一如天家之制。石州一路,皆被擾害。爾朱榮、爾朱兆進兵征討,俱為所敗,奈何他不得。近又得番僧二人,能行妖術,教演弟子二三百人,專事興妖作孽。

  女曰九華公主,美而勇,亦授番僧之術,能剪紙為馬,撒豆成兵。窺見魏分為二,中原擾亂,遂引兵來奪石州。官兵不能抵敵,於是刺史楊天祐飛章告急。高王接得文書,乃于德陽堂召集諸將議曰:「蠢升強暴已久,非吾自行,恐不能收服。」

  諸將鹹請出師。於是點選精騎三萬,猛將二十員,即日起發。

  入宮謂婁妃曰:「劉蠡升反,吾自往討之。有一事托卿,卿勿負我。」

  妃問:「何事?」

  屏去左右,私語妃曰:「楚國年幼,卿當以兒女畜之,加意保護。但此女性好遊嬉,當戒其靜守宮中,勿縱出外。澄兒屢在飛仙院外閑行,吾屢次見之,其意叵測。卿主宮事,尤宜防微杜漸,勿使弄出事來,追悔無及。」

  妃笑曰:「楚國吾亦愛之,何用王囑?澄兒頗曉禮義,何敢妄行?吾自留心防之便了,大王不必掛念。」

  王曰:「得卿如此,吾複何憂。」

  又至飛仙院中叮嚀一番,然後至軍,命世子曰:「並州事爾自主之,倘有疏失,責在於爾。」

  世子再拜受命。王遂起兵星夜前往。按下不表。

  再說世子自王出軍後,深惑鄭娥之色,邪心又起,每欲潛致殷勤,又恐洩漏,甚至廢寢忘餐,幽懷如結。一日,在瑞芝堂與私奴馮文洛談論外事,忽見飛仙院宮女李慶雲升階再拜。世子問:「何事至此?」

  慶雲曰:「奉夫人之命,送金櫻于公主,兼問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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