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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苗訓決算服柴榮 王朴陳詞保匡胤(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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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平地起風波,心驚奈若何。 諫辭終不聽,苦口視如無。 君心縱隱恨,臣命豈堪苛。 一朝免大禍,千古歎同途。 世情多反復,屬意在干戈。 話說周主憑了夢寐之事,要把趙匡胤斬首,並拿家屬一併問罪,以消隱忿。晉王柴榮百般苦奏,堅執不從。卻得王朴進言,以趙匡胤罪狀未著,豈可驟加以刑?當發與晉王柴榮,錄其情狀,暴於朝野,然後正其典刑,方為允當。周主聽了此奏,沉想一回,點頭允許,說道:「王先生所奏甚當。」 即命將趙匡胤發與柴榮錄供,覆旨定奪。王朴同柴榮謝恩退步。金鐘三響,駕退還宮。柴榮謝了王朴,文武各散。 柴榮來至法場,令人放了綁。匡胤死裡逃生,同進王府,見了眾人,把朝中之事說了一遍。趙普聽了,驚駭不迭。鄭恩只是怪叫,怒氣填胸,便把柴榮恁的埋怨,說道:「大哥,你做了一個王位,就叫你姑爹放了,有何難事?卻又這等薄情。」 柴榮道:「愚兄極言苦勸,當今只不肯聽,虧了王先生之奏,方才暫允。」 鄭恩道:「樂子只要你設法救了他,便肯罷休。」 柴榮聽了,無可奈何,只得將好言安匡胤之心,說道:「二弟且免憂慮,放心回去,寬慰伯父母之心。待愚兄早晚進言,求姑母挽回,與你討赦,即無事矣。」 匡胤乃是鐵錚錚的好漢,眼中著不得泥沙,怎肯說半句兒乞憐的話?便道:「兄長,小弟乃朝廷欽犯,天子對頭,若不住在王府,連兄長也不放心,此去或者逃亡,其罪便歸於兄長了,常言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小弟視死如歸,憑天發付,決不抱怨于兄長也。」 當有趙普上前勸道:「公子不必驚憂,小可算來,諒無妨礙。目今聖上正在盛怒之下,若進言煩數,是更益其怒,便難平妥了。幸得王先生保奏,發在王府錄問,此便是緩兵之計,各位便好計議,從中斡旋。待聖心稍解,殿下再以緩言進勸,聖上豈有不釋然允許乎?」 柴榮接口道:「先生之言,大有見地,賢弟可安心待之,決然無礙。」 說罷,命當值官備辦筵宴,與匡胤壓驚。鄭恩趙普相陪,四人共飲。正是:強吞三五盞,勉解百千愁。 按下王府飲酒之事。 且說趙府家人把這件事情打聽明白,來到家中,報與趙弘殷杜夫人知道。那趙弘殷聞了,驚得魂飛魄散,心喪神傷。那杜夫人聽說兒子犯了大罪,命在須臾,似高樓失足,如冷水澆頭,大叫一聲:「痛殺吾也!」望後便倒。 趙弘殷連忙扶住,只見夫人牙關緊閉,氣阻咽喉。暈去半晌,方才蘇醒,淚如泉湧,大放悲聲,叫聲:「匡胤我的兒!你得禍逃生,飄流在外,非容易回來,猶如沙裡淘金,死中得活。我指望養老送終,披麻戴孝,誰知白白的空養一場,好似竹筐打水,只落了空。」 說罷,號啕大哭。那趙老爺把夫人扶坐在椅,用言相勸。只見老院子跪下稟道:「今有晉王千歲打發一員差官來說,多多拜上老爺夫人,不必驚擾,不過五六日內,朝廷自有赦書下來,公子自然無事,差官現在外面,要見老爺。」 趙弘殷道:「我乃漢朝臣子,不受新天子爵祿,怎好與來官相見?匡義兒,你可出去,與來官同進王府。見了晉王,只說我身子有病,不能親自叩謝。再看看哥哥,不知怎了?可速去速來,免使我懸望。」 匡義領了父命來至前廳,見了差官。一同上馬到了王府,見了柴榮,致謝道:「家父感兄長之德,佑護家兄,特遣小弟前來叩謝。」 柴榮道:「賢弟回去,多多拜上伯父伯母,但請放心,令兄多在愚兄身上,包管無事。」 匡義拜謝,因父命急迫,不敢停留,與匡胤略談幾句,辭了柴榮,回家去了。 當時柴榮雖與匡胤陪飲,其如心中有事,難以下嚥,不過執杯相伴而已。看看天色將晚,柴榮立起身來,叫聲:「賢弟,愚兄不及相陪,暫且告別。」 匡胤已知其意,說聲:「兄長請便。」 柴榮往內去了。那匡胤談笑自若,全不介意,與鄭恩趙普只是飲酒猜拳行令,好不興頭。 不說三人飲酒。且說柴榮回至房內,心中只愁明日怎樣進朝覆旨,覺得心神不定,坐臥不安,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再睡不著,口內長籲短歎,咿唔沉吟。聽那譙樓已是三鼓,正交半夜。才要合眼,猝地裡心頭一跳,卻又驚了醒來。呆呆的對著殘燈,愁眉蹙蹙,神氣惶惶,口中歎道:「我柴榮欲全大義,故把朋友保舉于朝,以表黃土坡結拜之情。誰知福祿未來,禍患先作,父王與他竟成夢裡冤家,眼前仇敵,即欲加罪,置之死地。我再三苦諫,只是不依。虧了王樸所奏,發在我處。若不設劃奇謀,如何得救匡胤性命?若是遲滯無策,明日父王竟把匡胤殺了,叫我怎見張羅鄭趙諸弟之面?」 千思萬想,並無解救之方。不覺金雞三唱,紅日東升。這一夜工夫,把柴榮愁得形容憔悴,面目枯槁,不敢上朝覆旨,只差官具本告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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