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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赤須龍義靖村坊 母夜叉計和甥舅(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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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聽了,方才明白,叫道:「我兒,你且放心,這是從未識面,一時得罪何妨?待我與你和解,你舅母自然不怪了。」 說完,來到後房,正見母夜叉獨坐床沿,羞慚憂悶,見了婆婆進來,即忙立起。太太叫道:「媳婦,方才外甥告訴與我,昨日他在桃園經過,偶然見了鮮桃可愛,因此吃了幾個,你就將鐵錘打他,也算你倚大欺小,量窄不容。然從未識面,卻也怪你不得。自今與你辨明,便是一家人,長幼定分,再無多說。你可同我出去相敘,方是正理。」 母夜叉道:「婆婆休聽一面之詞,這是油嘴光棍,專會騙人,他昨日打了媳婦,倒說媳婦打他,真是屈天屈地。婆婆不信,親看媳婦的傷痕,便知真假。」 說罷,掀起衫衿,唾上唾沫,把臉上香粉紅脂一齊抹去。只見他黃瓜一楞,茄子一搭,滿面盡是青腫。太太看了,也是暗笑,只得說道:「按理講起來,原算外甥不是。但你做舅母的,也有三分差錯,我平日間常與你說,我家有個紅面外甥,自幼極是頑劣,你也聽見,難道一時就忘記了?你昨日未曾爭打,也該問他姓名,你怎麼這等粗魯,有此過端?如今這事,兩下俱不知情,總總不必提起。快依我出去,我便叫他與你請罪便了。」 母夜叉聽了,不敢違忤,只得跟到前堂,還把衣袖兒將臉遮掩。太太道:「你們今日見了,不必再說,彼此舅母外甥,原是一家人,可重新見禮,盡都消釋。」 母夜叉聽了婆婆分付,只得把袖兒放下,露出傷痕,垂頭不語。匡胤上前,雙膝跪下,口稱:「舅母大人,甥兒未睹尊顏,冒犯長上,罪在當責,懇求海量,涵容饒恕則個。」 母夜叉聽了,笑了一聲,答道:「公子請起,不必記懷。早知甥舅至親,不致粗魯。是我無眼,多有失禮。」 那太太在旁大喜,將匡胤扶起,叫道:「我兒,你們既已說明,皆休記懷。起來坐著。」 匡胤道:「姥姥,舅母雖然饒恕,只是還望與外甥說個大情。」 太太道:「方才我已講過,你舅母已經不罪你了,還要說甚情?難道你打了兩次不成?」 匡胤道:「非也。這個大情,姥姥說來有些不妥,必須舅母肯說,方可依允。」 太太道:「這話一發糊塗,我卻不解,這裡只有你我等三口至親,還有那個在此,又要說情?看你意思,難道連母舅也都打了不成?」 匡胤道:「不敢欺瞞,實是孫兒粗魯,又得罪于母舅了。」 遂把王家店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太太聽了,也是驚駭,暗暗想道:「我的兒媳都被他打了,這事如何理說?媳婦的火性,雖然被我制服倒了,兒子的火性,叫我怎好再服?這個必須媳婦去壓,方才使得。」 遂叫道:「我兒,你這不明道理的孩子,從小專好惹禍招災,長大了還是這般情性。你得罪了舅母,我把這情說了,幸而寬恕。今又得罪了母舅,我若再說,顯見得偏疼外孫,不疼兒媳了,這情實難再說。你既得罪,只好自己去請罪,倘你母舅也似舅母的大量,或者饒恕了你,亦未可知。」 說罷,並不做聲。匡胤也是默然。那母夜叉見了,心中暗想道:「我的事情既不與他計較,丈夫之事何不一力承當,也與他和解,覺得見情些。況我細觀此子,真乃英雄俊傑,後必大貴,日後相逢,也顯光彩。」 主意定了,開言叫道:「公子放心,婆婆也不須多慮,這些須小事,我便與你們和解。但他本性剛強,急切未肯依允。為今之計,等他回來之時,公子且莫見他,婆婆也不要出面。待媳婦行事,須得如此如此,方才穩妥。」 太太聽了,十分大喜,稱讚賢能。匡胤心中感激,上前拜謝。 說話之間,已是黃昏時候,只聽得外面人聲喧嚷,火光沖天。有丫鬟進來通報道:「二爺不知何故,領了帥府眾人,在外屯紮,自己將次進來了。」 原來杜二公因被匡胤打敗,逃奔上山,與那兩位大王商議定了。點集三百嘍囉下山來時,天已傍晚,更兼心中氣怒,腹內饑餓,未到千家店去,先至家中,欲要飽餐戰飯,然後整備擒龍。當時母夜叉聽了,即請太太與匡胤回房躲避,自己獨坐堂中,兩旁立著數個丫鬟,分付不許點燭。方才說了,只見外面燈籠火把,杜二公緩步進來,到了後堂,開口問丫鬟道:「你奶奶往桃園裡回來不曾?」 丫鬟道:「回來了,那上面坐的不是奶奶麼。」 杜二公聽言,接過燈來一照,走至跟前,叫聲:「二當家,怎麼這時候還不叫丫鬟點燭?為甚不回房去,獨坐在此,有何事故?」 問了數聲,並不答應,遂把燈籠提起,對面一照,吃了一驚,說道:「賢妻,你的面目為甚這等模樣?」 母夜叉故意痛哭,只不答應。 杜二公又問道:「賢妻,莫不有人打了你麼?」 丫鬟在旁答應道:「誰敢打我奶奶?這是太太發惱,因此把奶奶責打了幾下,故而在此痛苦。」 杜二公道:「為甚婆婆打你?卻為何事衝撞了他?你可訴說我聽,我去哀求饒你。」 母夜叉立起身來,帶淚罵道:「天殺的!我從不敢衝撞婆婆,多是你惹下的禍根,連我受打,還來問我做甚?」 杜二公驚問道:「我惹下的甚麼禍根?倒要說個明白。」 母夜叉道:「你打了婆婆外甥,乃是東京的趙公子,他尋上門來認了姥姥,哭哭啼啼告訴一遍。老人家痛的是外孫,見他被你打了,一時怒發,抓不著你,先把我打了一頓出氣。這禍根不是你惹,倒是我惹的麼?」 杜二公聽了,心中納悶,叫道:「賢妻,你這說話,我實不明,那趙家縱然有個外甥,從來未曾會面,知他面短面長?曉他穿青穿白?況東京離此有二千餘裡之遙,他又不來,我又不去,焉能打得著他?這是無中生有,空裡風波,我實不解。」 母夜叉道:「你的外甥,現在這千家店上,青紮巾綠紮袖的一個紅面大漢就是。你在王家店門首打了他,晌午的事情,難道你忘記了麼?」 杜二公聽了這番言語,只氣得目定口呆,搓手躑躅,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因這番謀劃,有分教——一策調和骨肉,怒氣成歡;片言指點英雄,邪行歸正。正是:平旦雞鳴分舜蹠,臨機棒喝定魚龍。 畢竟杜二公怎生回答,且看下回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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