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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三元店徐良遇智化 白沙灘史丹見朱英


  且說徐良把眾夥計打得不亦樂乎,忽見屏風門後出來兩個人,頭一個是馮淵,第二個是蔣四爺。馮淵說:「唔呀,我早就聽出是醋糟的聲音來了,要打,咱們兩個人打。」徐良說:「臭豆腐,你擔不住我打。」過去與蔣爺磕頭。蔣爺問:「因為什麼事故在此相打?」徐良說:「他們說我是奸細。」蔣爺問店中夥計你們這是怎麼說話呢?夥計哪裡敢承認哪,說:「我們這裡說話,他老人家聽錯了。」

  蔣爺說:「算了罷,這也是一位大人呢!」遂帶著徐良往東院去。徐良進了東院,是五間上房,剛跟著蔣爺往上一走,就見裡面是展南俠、智化、邢如龍、邢如虎、張龍、趙虎。徐良過去行禮,這夥人皆因展南俠由鵝峰堡回去,遇見徐良,拿瞭解藥,回到徐州公館,救了總鎮大人,說了紀強滿門居家慘死的緣故,總鎮大人鏢傷已好,知府行了文書,不用洋驗紀強滿門的屍首。總鎮、知府單預備些祭禮賞賜。然後蔣網爺與展南俠給開封府打了稟帖,就奔南陽府而來。可巧行在半路之上遇見黑妖狐智爺。一問,智爺就把神鬼鬧家宅,棍打太歲坊的話說了一遍。又將本要上臥虎溝,怎麼遇見沙大哥,怎麼自己不辭而別的話,也說了一遍。蔣爺說:「咱們一路前往罷。」

  智爺說:「我要謝恩去。」蔣爺說:「相爺早替你謝了恩啦!」智爺說:「不謝恩,我就要出家去了。」蔣爺說:「你先幫著我們把這事辦完,你再出家去也就沒人管了。」智爺說:「這事情不了,一件又是一件,到底幫著你們辦完了什麼事情才放我走哪?」蔣爺說:「只要把萬歲爺冠袍帶履得到手中,就沒有你的事了。」智爺說:「可是君子一言出口,駟馬難追。」蔣爺說:「你還叫我起誓不成?」智爺方才點頭,一同撲奔南陽府而來,到了五裡新街,找三元店住下,就囑咐明白了店家打成公館,不叫再住人了。憑他是誰,也不准把風聲透露。

  徐良跟著大眾到屋中行禮已畢,展爺就問:「徐侄男,由咱們分手之後,幾時到得這裡?」徐良說:「侄男昨天才到。」遂將所辦的事情對著展爺說了一遍。又問:「昨天到了,可往團城子裡面看看虛實沒有?」徐良道:「不瞞叔父說,昨天晚間我去了一趟,白菊花不在那裡,火判官周龍他們一夥人都在那裡哪!」智爺又問:「瞧見藏珍樓沒有?」徐良說:「藏珍樓我沒看見。」智爺問:「你進去好一會子,怎麼沒看見藏珍樓哪?」

  徐良說:「我到那裡看看就回來了。」智爺又問:「除此之外,一點別的事情沒有,你就回來了嗎?」徐良一聽,這話裡有話,連忙問道:「智叔父,你老人家知道嗎?」

  智爺微微一笑,說:「你說實話罷,到底是怎麼件事情?」徐良只得把自己事情又說了一遍,遇姑娘被捉,有人救了自己,不知是誰。丟刀的話,未曾說完,見智爺微微冷笑,徐良就明白了八九的光景,說:「智叔父,別是你老人家也去了罷?」蔣爺在旁,說:「智賢弟,真少不了你,昨日一刻的工夫就上團城子去了。我問你,你說拉尿去了,你還不承認。」

  智爺說:「你問問罷,我要不去,就出了大禍了。」蔣爺問徐良:「到底是怎麼件事情?」山西雁清清楚楚,一五一十,一點也不敢隱瞞,又說了一遍。智爺才對著大眾說:「昨日晚間到了團城子,至紅翠園,我在房的後坡上就看見了徐良在樹上。他一跑,我就上東房後坡去了,他被人家鏈子架繞下來,我就揭起房瓦,打算用房瓦打她們,好救徐侄男。不料這個時候有路素貞到,就把他裝在西屋箱子內,那三個姑娘進上房喝酒去了。我下房殺死丫鬟,打開箱子,挑了他的綁繩,吹滅燈燭,我又藏起來了。徐良出來,院內發怔,將要奔上房屋中,這個時候東方亮他們就來了,他就躥出牆外逃命去了,連自己的刀都不顧得要了。」

  徐良過去與智爺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說:「謝叔父活命之恩,侄男這一輩子也不忘你老人家這番好處。還有一件,你老人家提我那刀,可知道下落不知?」智爺道:「你既問,我就知道下落,掛在他們上房屋中牆上,趁著三個姑娘迎接東方亮之時,我就替你代了一代勞。」徐良一聽此言,如獲珍寶一般,複又深施一禮。智爺回身進里間屋中,把刀取出來交給徐良。徐良將刀帶起來說:「我回我們店中送信去,叫他們上這裡來見眾位叔父。」蔣爺說:「叫他們來罷。」

  徐良出了公館,到了自己店中,見韓天錦、盧珍、艾虎,把三元店的事情對他們一說,給了本店的店錢飯錢,各帶自己東西出店,直奔公館而來。進了三元店,來至東院,到了屋中,見大眾行禮,對問了一回路上所遇的事情。展南俠複與徐良打聽團城子裡那兩個姑娘,她們那鏈子錘槊怎麼會那麼利害。徐良說:「侄男也是藐視她們那兵器,看鏈子很細,就是結實。」展爺說:「你的刀既是磕不動,大概我的劍也是不行。」徐良說:「不行。」

  這時忽聽外邊一陣大亂,店家進來,說:「眾位老爺們,外面瞧看瞧看熱鬧去吧。」蔣爺問:「瞧看什麼熱鬧?」店家說:「他們全瞧擂臺去了。這五裡新街西口外頭,有個白沙灘,立擂臺哪。」蔣爺說:「你先去罷。」店家出去,蔣爺問徐良:「不是五月十五,怎麼這樣早就看擂臺去哪?」

  徐良說:「咱們大家全去看看便知。」智化說:「全去可以,別聚在一處,咱們大家散走,看完了擂臺回來,在這本街上,有一個新開的大酒樓,叫美珍樓,我請眾位在那裡喝一杯酒兒。」大家一聽,全都點頭,叫店家把門帶上,眾位出了三元店。行至大街,就見那些人摩肩擦背,攙老扶幼,全是瞧擂臺去的。他們大眾也是三三兩兩的,散步出了五裡新街,西頭一看,盡是白亮亮的沙土地,寸草不生,此地起名就叫白沙灘。遠遠看見那裡,有一群人圍著觀看。展爺、智爺、蔣爺、張龍、趙虎,這幾個人走在一處。一看這個擂臺形象,就吃驚非小。你道這是什麼緣故?這擂臺還沒搭起來呢,剛把四址拉好,栽上柱木,綁上杆子,將綁出一個形象來,類若鄉下唱戲高臺一樣,無非比戲臺大。有三丈六尺見方,也有上下場門,高夠一丈五尺,上面搭上木板,就在這上邊動手。若要上臺,左右兩邊單有梯子。兩邊八字式的看臺也是兩層,單有梯子上去。另有一個小棚,單有一位文職官員在這棚內。蔣爺他們一看擂臺是個白虎台,吃了一驚。展爺低聲叫:「蔣四哥、智賢弟,他們搭擂臺,為何搭一個白虎台?本來這擂臺不定要出多少條人命,搭一個白虎台,更了不得了。就是唱戲的戲臺,戲班子還不願意唱呢,何況這是擂臺,怎麼不找吉祥事辦,這是什麼緣故?」

  蔣爺說:「誰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智爺說:「也許他們不懂,也許他們成心。」趙虎說:「咱們看看那邊什麼事情?圍著那些個人。」展爺往那邊一看,果然壓山倒海圍著一圈人往裡瞧看。蔣爺等一齊都到這裡來了。分開眾人,往裡一看,原來是圍著一個江湖上賣藝的。見部人身高八尺,膀闊三停,頭挽牛心髮髻,穿一身青綢的汗衫俱都破損,青縐絹褲子上面補著幾塊補丁,一雙舊布靴子綻了半邊,用帶子捆著,腰間系著一個舊抄包,面似鍋底,黑而透暗,兩道劍眉,一雙闊目,蒜頭鼻子,火盆口,大耳垂輪。地下放著一根齊眉棍,一把竹片刀。見他沖著眾人深施一禮說:「愚下走在此處,舉目無親,缺少盤費,人窮當街賣藝,虎瘦攔路傷人。我會點粗魯氣力,在眾位面前施展施展,要是練完的時節,懇求師傅們幫湊幫湊,有多給多,無多給少。此處瞧看的老師傅甚多,小師傅不少,是玩過拳的、踢過腿的,回漢兩教,僧道兩門,皆是我的老師。若要是練的哪招不到,懇求老師們指教一二。」說畢這套言語,就踢了兩趟腿,然後打拳。

  張龍一拉展南俠,低聲說道:「這個人就是花神廟盧大老爺打死花花太歲閻彬時看擂臺的那個史丹,後來到開封府,把他充了軍,他是個逃軍,逃在此處來了。」展爺說:「對了,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按說這個人咱們伸手能辦。」蔣爺說:「那是何苦。」見他打完了這套拳要錢的時節,連一個給錢的也沒有,大家誇獎說好,就是沒有給錢,又練了一趟刀也沒人給錢,又練了一趟棍也沒人給錢。史丹可就急了,說:「我連練了三四趟功夫,一個給錢的人沒有!」忽然從外邊進來一人,十分兇惡。要問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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