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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回 甘蘭娘改扮溫小姐 眾英雄假作送親人(2)


  且說的是朱家莊,北俠等分頭踩道,到了雙錘將家門首,好惡霸,懸燈結彩,聽裡面刀勺亂響。瞧看明白,幾位使了個眼色,歸奔朱家莊來。到朱家門口,進了朱文家庭房,從新落坐,大家議論怎麼個辦法。雲中鶴說:「他這有的是從人,叫從人暗裡探望。再說郭家營離這不遠,打聽著那時有信發轎,咱們大家再去不遲。」果然派從人探望。

  天到初鼓,從人回來。大家起身,一直撲奔郭家營。到了郭宗德門首,北頭東牆腳躥將進去。北俠、南俠、雙俠一直撲奔正西,雲中鶴、白麵判官撲奔西北。

  單提北俠前去救人,也不知朱德現在什麼所在。仗著自己是兩隻夜眼,走到太湖山石四下觀瞧,忽見那邊破房子裡有一個燈籠兒一晃,兩個人打著燈籠往前去,嘴裡頭抱抱怨怨的說:「拿住他殺了就截了,何用又給他吃的?再說明日事完,他出去一準是有事。」那個說:「你知道什麼?這叫成心羞辱他。少時拜堂的時節,還提溜出來叫他瞧著哪。明日趕事畢,把他一放。這人要出去,不能像咱們出去了,苟延歲月,還活著?這個人火性是大的,出去就得死。不然咱們給他什麼,連吃都不吃。」隨說著,撲奔正南去了。北俠以為必是在這個屋中,遂擊掌,南俠、雙俠也到。南俠回手拉七寶刀,把鎖頭一點,「嘩啷」一聲,鎖頭脫落,把門一開,內中果有一個人在那裡,四馬倒攢蹄捆著。北俠一看,就知道是朱德。過去解了繩子,口中塞物拉出來,見朱德爬在地上,一絲兒也不動。丁二爺問:「怎麼了?必是受了傷了罷?交手來沒交手哇?」朱德搖頭。

  北俠說:「二哥,他這是捆了兩天,捆的渾身麻木,攙起來走走就好了,一點別的傷症沒有。」丁二爺說:「我攙起來溜溜他。」北俠說:「沒有那個工夫,你背他走罷。」

  展爺聽了這句話,一伸手把朱德背將起來,拿紗包兜住他的下身。展爺在自己胸前系了一個麻花扣兒,那怕就是撒手,他也掉不下去。朱德雙手又攏住展爺的肩頭,說:「眾位恩公,我也都不知道是誰?」展爺說:「全上你家去再說罷,此處沒有講話的工夫。」

  北俠說:「二弟走哇。」丁二爺說:「我不去了,我在這還瞧熱鬧哪。」北俠囑咐:「二弟小心著。」竟自出東牆去了,一直奔朱家莊,暫且不表。

  單說雲中鶴、柳青奔在後面,瞧見有一座高樓,裡面燈光閃爍,用飛抓百練索搭住了上面,二人導絨繩而上。到了上面,起下飛抓百練索來,直奔西邊房屋。到了窗前,用舌尖吐津,把窗櫺紙戳了個小孔,往裡一看,是一男一女。書中暗交代,男的就是崔德成,女的就是郭宗德之妻。擺著一桌酒席,兩個人對面吃酒。男的是文生公子打扮,女的是妖淫氣象。郭宗德之妻說話,慘悲悲的聲音,說:「兄弟這就好了,今夜洞房花燭,燕爾新婚,這就得了。今夜這酒是離別酒,從此個月期程一年半載,還能到為嫂這裡來一次不能?」崔德成說:「嫂嫂只管放心,要忘了嫂嫂,必遭橫報。」婦人說:「你們這男子說話,專能夠隨機應變,說的時節實在好聽,轉過面去就是兩樣的心腸。」

  崔德成說:「嫂嫂待我這一番的好處,銘刻肺腑,永不敢忘。別看這時,這是我哥哥苦苦相逼,讓我成家辦事,擠兌的實在無法了,我這才指出溫家的姑娘來了。我本是推託的言語,不想他竟作出這麼一件事來。」婦人說:「轎子是走哩,少時就搭到。既不願意,早些說明才是。這明明的你在我跟前撒謊。」崔德成說:「嫂子,讓你看著,搭到了我也不下去拜堂。」婦人說:「你准口能應心嗎?」崔德成說:「我要是有半句虛言,讓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婦人說:「這你就是不下去拜堂也不行,人已然是搭在家來了。你早有這個心思對我說明,我也就把肺腑話說出,咱們兩個就作個長久的夫妻了。

  你不肯說出來,我也就不肯說出來。」崔德成說:「咱們這個長久的夫妻,你不用打算,就是朝朝暮暮的在這個樓上,我都放心不下。」花氏說:「你叫多此一舉。」崔德成說:「多此一舉?好罷,一下要讓他撞上,那可不是當耍的呀!」花氏說:「我告訴你說罷,我要沒有那個拿手哇,那個烏龜忘八小子,早就找上咱們門來了。若非是有拿手,他就能這樣不聞不問的嗎?」崔德成說:「什麼拿手哇?拿手什麼?拿手也不行。」花氏說:「這個意思,你是怕他?」崔德成說:「我怕他。你先把這個拿手告訴我,我就不怕他了。」花氏說:「我有意要告訴你,怕的是咱們不能長久,這是何苦哪。」崔德成說:「好嫂子,你告訴我聽聽。你要不放心,我對天盟誓。」花氏說:「我要說出這個話來,可有干係呀。他那條命在我手心裡擤揝著哪,我要讓他活,他就活;我要讓他死,他就得死。」崔德成說:「你說說,是什麼拿手?」婦人說:「你真要瞧,給你看看。」就見打箱子裡頭拿出一件東西來,交與了崔德成。那廝拿過來一看,說:「可惜!可惜!我要早知道有這物件哪,咱們兩個人長久夫妻就准了。」

  魏道爺與柳爺聽外邊一陣大亂,大吹大擂,鼓樂喧天,聲若鼎沸。大鬧郭家營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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