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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為誆寶劍丁展雙舞劍 設局詐降龍姚假投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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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智爺說:「寨主爺愛雙舞劍,山中會劍的甚少,這位趙蘭弟與大哥,你們二位可稱的是棋逢對手。你們二位要雙舞這一趟,那可就可觀的無比了。借著我們大哥光,我們也開開眼。」展爺說:「使得,這有何難?沒有寶劍。」智爺說:「有的是!來呀,去到後邊五雲軒,提大寨主的令下,把劍取來。」鐘雄一聽,嚇的面貌更色,暗說:「不好,智賢弟假聰明,你不想展昭投降未妥,要將寶劍拿出來,他得到手中,若要不降了,可也不好與他要。這就叫縱虎歸山。再若勸降,他要不降還好;他要一翻臉,他那口劍誰能敵擋?智賢弟,你錯大發了。」暗暗使了個眼色,使聲音咳嗽,他總不回頭。幹 著急,並無方法,又不好叫他明說。 不多時,將劍取來,智爺叫把劍給了。展爺也就明白了,暗道:「好個黑狐狸精,給我誆劍哪!」連北俠大眾等全明白了。智爺涎著臉說:「終日大哥愛看雙舞劍,今日看罷,准對意味。」鐘雄有氣,暗說:「誰愛瞧雙舞劍,是你愛瞧罷。」因此總老不看他們。智爺又道:「彼此二位可沒有冤仇,無非點到為活,誰可不許傷著誰。我這裡有禮了。」隨就一躬到地。二人齊說:「不敢。」二人一齊捧劍,垂首下坐。文武本領全講「情禮」二字,展爺論先在山上,丁二爺是新來的,又歲數兒小,又是親戚禮道的,這是何苦哇!丁二爺說:「寨主手下留情。」展爺心中不樂,暗說:「二舅爺,你可不當這麼著,怎麼指實了叫起我寨主來了?你可別怨我,我也鬧你一句。」說:「趙爺手下留情。」二爺瞪了他一眼,委曲著說:「豈敢!」北俠等大眾暗笑:「他們親戚禮道的,倒湊合了個圓全。」說畢,二人動手。 好一雙英雄,要是看了這次舞劍,再也不必看了。二人留出行門過步,半個過河。 二人施展平生的武藝,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躥迸跳躍,閃輾騰挪,輕若貓鼠,捷恰猿猴,滴溜溜身軀亂轉,躥高縱矮,足下一點聲音皆無,類若走馬燈兒相仿。全講的是貓躥、狗閃、兔滾、鷹拿、燕飛、掛畫六巧之能。雖然這般的比試,鼻吸口氣的聲音皆無,就聽見「颼颼颼」、「剖剖剖」。「颼颼颼」,是劍刃劈風的聲音;「剖剖剖」,是衣襟颳風的聲音。忽前就後,忽左就右,這才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把大家看的眼都花了,不是一樣好哇,人的品貌、衣服、器械全好,真算是世間罕有。鐘雄雖然不高興,究屬他是個行家,先前不愛瞧,他就是低著頭生氣,未免得也就偷著瞧一兩眼。除非你不瞧,你若一瞧,管保你把別的都忘了。他把兩眼一直,比別人看的更入彀了。待兩個人收住勢子,彼此的對說:「承讓!承讓!」一轉身,當著寨主說:「獻醜!獻醜!」寨主爺說:「實在高明!」眼睜睜的,展南俠搭理搭訕的,把寶劍跨起來了。鐘雄又煩起來了。智爺擺酒與二位道勞,這才沖著寨主說:「哥哥,你看看二位劍法,實在是好,果然的妙,准保寨主哥哥愛看。」寨主說:「你是准知道我,不然怎麼說知性可以同居呢?」隨即使了個眼色,把智爺調出,說:「眾位告便。」智爺隨後也說:「眾位,我且告便。」也由後邊出來。 至於院內一看,鐘雄在那裡等候。智爺問:「寨主哥哥,什麼事將我調出?」鐘雄說:「你錯作了件事情,言多語失,你知道不知道?」智爺說:「我不知。」鐘雄說:「這個姓展的,他降意不准,這寶劍到了他手裡,豈不是縱虎歸山?還不是錯?你錯大發了!」智爺說:「就是為這個事?這寶劍我成心誆出來給他的。」鐘雄說:「賢弟,錯過是喝過血酒,你這一句話不要緊哪,我就錯疑了。」智爺說:「我出正無私,不怕人疑惑。」鐘雄說:「你怎麼成心給他?」「寨主哥哥若問,我把這段細情由,給你說了罷。這個寶劍不能不給他。我假意著說是哥哥愛看,借這麼個因由好教他物歸本主。」 鐘雄說:「你可知道那劍的利害?」智爺說:「我怎麼不知?把寶劍給他,露出寨主爺的大仁大義來了。請人家降山,又不給人家寶劍,人家豈不小看於你?」寨主說:「依你之見?」智爺說:「他在這裡一坐,咱們該說的也不敢說,該講的也不敢講。降不降就在今朝了。」鐘雄問:「怎麼講哪?」智爺說:「小弟少時進去,我就說哥哥叫我出來商量一件事,所有在坐的諸位,有拜過一盟的,可也沒拜過的,有一得一,今天全續同盟。有不願意的,趁早說明。」鐘雄說:「他若不拜?」智爺說:「他若不拜,那就是不降,晚晌用酒灌醉,結果了他性命,寶劍落在哥哥手中;他若結拜,就是降了,有什麼話也好對他說,就不用避諱了。」鐘雄說:「罷了,賢弟比我盛強百倍。」 說畢,二人回席,仍然落坐。智爺說:「寨主爺將我叫出去,說咱們在位人,續一回盟,拜過的再重複一回。可有一件,那位不願意,趁早說明,這也不是強為的事情。」 惟有展南俠一怔,說:「我本是該死之人,蒙寨主這般錯愛,如今又要結盟,焉有不願意之理?無奈何一宗,我的家眷現在都京,倘若風聲透漏,萬歲降旨,封門抄家,我擔架不住。」智爺說:「無妨。怕你不願意,倘若願意,將寶眷接在山上,那還怕他什麼?」隨說道:「你不用憂慮了!寨主哥哥預備香案。」把個鐘雄樂的是手舞足蹈。也是他時運領的,拿著喪門吊客當喜神。大家沐浴更衣,序齒結拜。沙老員外居長,依次鐘雄、北俠、展爺、智化、柳青、趙蘭弟七人結拜,也沒發誓,也沒喝血酒。書不可重敘。水旱寨眾寨主,大家相見道喜,留在承運殿吃酒,整整樂了一天,日落席散。當日鐘太保喝了個大醉。安置柳爺、趙蘭弟的住處。 又待了三日,早飯畢,嘍兵進殿,報:「山下虎頭崖下來了兩個投山的,特來報知。」鐘雄一擺手,嘍兵退去,叫:「智賢弟,還是你去看明來意,如要有詐,結果了他的性命,別著他脫逃去了。」智爺出去。去了多時,轉頭回來,啟簾櫳進來說道:「有二個人叫在承運殿外,以候寨主的令下。」鐘雄說:「敬賢之道,下個請字,怎麼這個你說是叫呢?」智爺說:「你看什麼人,什麼人說什麼話。」到承運殿外說:「我家寨主叫你們進去。」只聽見「唯」的一聲,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巨雷一般。進得承運殿,一個是身高八尺,那一個比他還高一尺。全是一身青緞衣襟,六瓣壯帽,絹帕擰頭,青緞箭袖袍,絲鸞帶,薄底緞靴,閃披著英雄氅。一個肋下佩刀;一個是長把鴨圓大鐵錘,腰中系著鼓鼓囊囊的大皮囊。一個白方面黑髯;一個是面如刃鐵,半部鬍鬚。一個是胸膛厚,臂膀寬;一個是肚大腰粗,脯肉翻著,翅子肉橫著。一個是堆壘銳鋒,迭抱著殺氣;一個是威風凜凜,虎視昂昂。全都是皺粗愚魯,悶愣圂濁。鐘雄一見,喜不自禁,問道:「貴姓高名?仙鄉何處?尊字怎樣稱呼?」兩個投山的沖著智爺:「嘿,我說,那個他……」這個也說:「嘿,我說,那個他……」這個說:「別合我們轉文玩笑咧。」智爺說:「過來給寨主叩頭。」 兩個人倒身便拜,「咕咚咕咚」也不知磕了幾個頭,起來旁邊一站。智爺問:「叫什麼名字?」那人說:「我叫大漢龍滔。」這人說:「我叫姚猛,人稱鐵錘將,又叫飛鏨大將軍。我們居住深石崗,因在家好管不平之事,故此打死人了。有咱們董二大爺告訴說,君山有個寨主,叫飛叉太保鐘雄,他那裡招賢。我們說沒有盤費,二大爺給了一吊錢,我們奔這裡來。到了山下,打聽明白才進來。你們要我們不要?若是留下,情願牽馬墜鐙。可得管飯,我們可吃的多。」鐘太保笑道:「智賢弟,你可通六國之語。」智爺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哥哥看看有詐否?」鐘雄道:「這樣人焉能有詐?」豈不想傻人專冤機靈鬼。問:「智賢弟,這兩個還是結拜?還是怎樣?」智爺說:「這樣結什麼拜哪!只要哥哥願意留下,大小給點差使就得。」鐘雄說:「把他們撥往那寨哪?」智爺說:「這樣給不的臉哪,也辦不了大事,可准誠實。有了,哥哥睡覺的屋子,穿堂不是有十名健將上夜?我每見他們偷閒 躲懶,我要撥換他們。這就不用了,把這兩個人派為健將的頭目,兩個人管十個人,准其他們鞭處。似乎這兩個人,要教他們睜著眼睛瞪一夜,決不敢少閉。就是這個缺分,他們兩個就以為到了天堂了。哥哥請想如何?」寨主說:「可有點難為他們。」智爺說:「什麼人,什麼待承。」遂把龍、姚叫過來說:「寨主賞你們一個健將的頭兒,你們愛分前後夜,是愛分一對一天,隨你們帶十個人商議。官中有飯,每月一人十兩銀,穿衣服。」謝過寨主,叫嘍兵帶著去見十名健將去了。鐘雄說:「賢弟實能見幾而作。」大眾也就誇獎了一番。當日無事,無非敘了些個閑言。 到了兩三日,這日智爺見鐘太保歡喜,說道:「寨主哥哥,這個巡山的差使,聞寨主當了多少日子了?」寨主說:「聞寨主那是投山的頭一個拜弟,到寨就是巡山的差使。」智爺說:「我看聞寨主晝夜操勞,要把他累大發了,明年行兵之時,人一疲乏,如何打仗?不如將此差使換與小弟,替他當個三兩個月,然後再換與聞寨主:再要兩三個月,再換與小弟。不知寨主意下如何?」寨主說:「賢弟,你幫著我料理白晝之事,很就是了,再要操勞夜間之事,使劣兄心中不安。」智爺說:「這是小事,哥哥做了皇上,我還不是『一』字並肩王麼?」鐘雄聽了歡喜,隨即傳令:「將巡山大部督的缺,換與智寨主。聞寨主撥與小飛雲崖口鎮守。不得違令。」 聞華一聞此言,嚇了個真魂出殼。智爺得了巡山的差使,任其出入。找蔣四爺商量破君山的節目,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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