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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王寶珠貪淫損命 錄金言警世除頑


  話說玉寶珠正見妙能索命,被他陰魂拈著一根鐵棍,把寶珠一棍打去,已是昏絕,大叫一聲,早已死了。於是王老夫妻見了悲哭不止,想我二人單生他一個,今眼見得死了,如何是好?正是大限已到,怎能脫!主老即命家人備辦棺箱,收拾已畢。這是好色貪淫的收成結果,此後望我朝官商士庶人等,千萬莫學這寶珠也。

  萬惡淫為首,百行孝為先。

  那貪淫之事更甚子殺人,夫殺人必有所因而後殺之,或仇、為偷、為怒不等也。而貪淫一事,非謂其有仇於己,而後淫之也。故雖妓女亦不可淫。雖曰:「我有錢,然後得淫,」曰:「不然,此亦女人也。彼因父母貧窮,或因負累所致而賣身者也。故閂妓亦猶人耳,且不可犯,何況閨門處女,寡婦尼姑哉!」夫嫠婦寡妻形單影隻,遙遠歲月,守節原難。或以非禮犯之,或用巧計誘之,使他數載貞心片時掃地,新奸歡於黑夜,故夫哭於黃泉,祖宗發豎,鬼神皆怨。淫罪滔天,天地斷難寬宥者也。若雲僧、道、尼姑,已經出家,永斷情根,若加淫褻,與尋常淫惡又加一等。削髮披緇,晨鐘暮鼓,戒律何等森嚴!以既歸空門之缽,而與之行淫,縱菩薩低眉,暫且由汝而逆天敗禮,此心自得過乎?此所以有無間地獄也。

  又有閨房處女及笄之年,情事未知,欲心已啟,或遇勾挑而斷臂已見貞,剖心以自烈,如此剛志能有幾人?是以鑽穴逾牆,較已嫁之女為易重,豈知一旦夫身,終身抱垢,有慚花燭之宵,殊愧奠雁之禮)琴瑟必求,家道非吉,淫罪滔天,天地斷難寬有者也。且婦人一生名節,自處女始,無如設計圈誘,是恣我片刻之欲,而損人終身之節,後來婚嫁,便為殘體,使真父母暗傷體面,夫家現被醜名,縱使臨婚混過隱微,常覺羞慚。苟遇曾經識面,跼蹐難施面目。即能教子成名,不節終歸虧損。即令守貞一世,已是清白法汙,豈不於女可恨,於男則罪大惡極矣!

  婉姿少婦,貞心未固,烈志未堅。況且朝夕引誘,食物投其所好,衣服迎其所愛,容止笑貌得其歡心,況人心既非木石,孰能無情!但邪腸一軟,而苟合遂成。於是而玷門風、壞名節,夫恥以為妻,子恥以為母,翁姑恥以為媳,父母恥以為女,族黨因之而含羞,戚友因之而蒙垢,辱及祖宗,汙流數代,誰職其咎?淫罪滔天,天地斷不容者也。

  有夫婦容後於父子兄弟淫人者,不獨亂夫婦之倫,並亂人父子兄弟,甚至使彼祖先有不韻非類之痛,神誅鬼責,豈能迫乎?乃有為人饑寒躬苦,萬不得已,將女賣于他人,原是痛心切齒之事。為人主者,當如己女看待,勿行污辱。若以盆裡食,階前草,隨身近便,恣意淫欲,且久遭幽閉,不使婚配,此亦重於尋常淫惡,當與寡婦處女同遵明訓。

  又人家女婢,最易淫奸,皆以此為世俗尋常,無傷陰德,不知婢亦人女乎?特貧於我女耳!其受惜之心,實與我女無所異者。以禮迫嫁,則亦良家夫婦矣。苟從而亂之,是即淫人之妻女矣。天地又豈得能寬假而不加譴責乎?人于婢女不肯留心幹恤、稍有姿色,即行姦淫,但情衰愛馳,又複轉賣,但取價值,無問失所。甚或死於毒婦之手,淪於淫娼之家,而獨不思彼離其父母而歸於我者,即以我為父母矣,忍令摧殘棄擲若如此者乎?平心思之,通身汗下矣。婢女二十歲即當擇配,不宜禁銅終身,以損無窮之德也。

  又每見少年僕婦,執役房幃,見其有色,即肆意淫亂,使其夫知之,小則萌跋扈之心,大則懷殺主之意。即或不知,而或好而生子,是使我為父也。忍乎哉?即不生子,而堂堂七尺則與奴隸下賤受此敗柳殘花,屑乎哉?則其罪即輕幹良家婦,而禍之烈殆有甚焉!然陰律斷淫罪未當,曰淫婢女僕婦者減一等論,則其罪無異于良家。臧獲婦女,多被淩逼以為分,固然耳。試思此輩,皆良民,因貧窮鬻身,或因官勢投充,既役其身,複亂其妻母,作何消受?及亂而生子,則淪主為僕,使此子事我之子,是兄弟相主僕也;萬一生女有色,已複亂之,是父奸其女也;己之子侄複亂之?是兄弟姊妹相好也。聚塵宣淫,廉恥盡喪,後遂不可窮詰。

  嗟乎!今有人於此罵其子女為藏獲者,必佛然怒,攘臂而起矣!以淫色之故,乃使祖父相承之血脈自我而亂,豈不傷哉!今之主人者,多以非禮辱使僕婦,甚至宿其將嫁之女,好其初婚之媳,使其含忍恥不可對人。至於貧人之婦,或資乳食糊口,彼既撫抱我之子,不為無功,我反從而淫亂之,其為神之所怒,不亦宜乎?凡雇乳婦擇其少艾者,冀其多乳,非漁色,彼應募而來,舍其子女,離其夫妻,三年鞠育,倍勞於嫡母。午夜淒涼、尤苦於孀居;其夫鰥守空床,心憂失節,困於窮苦,無可奈何。為主人者,誠以禮自待,戒勿相犯,子女必昌。

  夫世間男女之事,最易濡染,然形極勢阻,或禁其欲而不得肆,至若花街柳巷以為風月場中,不任妨人取樂,餘以為不然。夫娼優須賤,然當其初幼,父母一般愛惜,指望日後嫁一好人,永遠作一親戚往來,造年齒稍長,或為官糧所逼,或為官債所淩。隨入火坑,脫身無計,獨居則淚眼愁眉。逢人則強歡假笑,欲舍此而從良,鴇母從而壓制之。稍有人心者,正宜深惻憫;而乃視為閑花野草,豈非與於不仁之甚者也?舉世所習為不怪者,無如狎妓。意殆謂既酬以金,淫不為害,豈知其害甚大,且無論破家傷身,能保妓不孕乎?孕而產女,則己之女為娼;即孕而生男,人皆非笑;羞不肯認,則己之子亦得淪於汙賤下流矣。嗟乎!以淫色故而亂祖宗相承之血脈,豈不傷哉!

  世有別種狂癡,漁獵男女,往往外借朋友之名,陰圖夫婦之好,以同形體,創天地,未有之殺,淫其幼者,何異吾子吾孫:淫其稍長者,何異吾弟吾侄?兄與之謂何而淪汙著此?而稍知禮義者,當必翻然改悟矣!夫男女私媾,已同禽獸哉。更比呢孌童。以同個體,巧為淫合,倘私心竊思,成何面目?且群小狎邪,變亂家規,引狼入室,害更有不可勝言者。此皆戒邪之妙旨。——子因謬擬此傳,實欲天下人皆以忠孝廉節為心,為善去惡,少怒勿淫為望,故抄其大略以為警世之小補雲爾。

  閒話休提,且說聖天子與日青在路上東遊西玩,甚是自得。一日行至一處叫段家莊,但見:

  蒼松棲鶴枝枝秀,綠竹交加數百竿。
  老樹龍吟聲徹耳,風移林影漸生寡。

  又只見那農夫在陌上鼓腹謳歌,欣欣自樂;牧童在樹陰之下踏踏歌聲,悠悠笛韻。正是:

  太平天子樂,盛世庶民安。
  
  欲知以後事,下回細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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