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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奪鱸魚踢傷倫公子 投村莊收羅眾豪傑(2)


  朱道台聞言也吃了一驚,說道:「這還了得,只是若要點兵圍捉,萬一有傷官兵,這事就弄大了。而且姚巡撫面上也不好看,彼此官官相衛,豈不存些體面,不如用計騙他到來,將這幾個一同拿了。知會他父親,始行照辦,此為正禮,兼且公私兩盡。」府縣齊聲道:「大人高見極是,只怕他不肯來,這便如何辦法?」道憲雲:「這姚磷也沒什麼大罪,所不合者,抄鬧衙署,若高、週二人鬥毆傷人致命,亦不過以一人抵命,諒他必然肯來!」議定隨即著妥當門丁,拿道縣名帖,即往姚家莊請姚公子明午到衙赴席,兼議要事。姚磷不知是計,應許明日准到。

  是日各官同至道署,專候姚磷。這姚公子自恃血氣之勇,全無懼怕,公然乘轎進城,竟入道署赴席。當下見道憲及府縣均在座中,隨即上前見禮,各官念他父親面上,也只得先以禮待,各自禮畢茶罷,一同入席。飲至中巡,朱道台開言問道:「昨聞賢侄親到府署中搶回高天賜、周日青二人,其事果否?這兩人原因踢傷倫昌賢侄,死活未定,所以本府將他暫收,以候傷癒再行公辦,賢侄知法犯法,如此行強,若本府通詳上憲,請旨辦理,這就連令尊大人也有不便之處,本道因念彼此世交,不忍賢侄遭此無辜,力為調處,務即將此二人支出,自有公論。若仍恃勇不交,本道亦難徇情曲庇矣。」

  姚磷拱手說道:「晚生承大人見教,敢不遵命,只是高天賜、周日青二人自到捨下,將近一月矣。每日不離晚生左右,未曾出門,從何打傷倫公子?詎於十五夜進城觀看燈景,竟為倫府家人錯認拿住,斯時晚生也曾專稟倫公祖代為辨明,不料倫知府偏信家人胡指,急於為子報仇,不容分說,將晚生家人姚德棒棍趕出,是以晚生氣忿不過,親至衙中,帶回高週二人。如果確有憑據,自當即刻交出,若無打傷確切見證,只聽自己下人一面之詞,在屈無辜,斷難從命。」倫尚志聞言,氣倒坐上,道憲見姚磷再三不允,也就變臉,命將姚磷拘禁,隨委知縣王雲到姚家莊捉拿高、週二人,一同候審,叮囑不可亂動府物件,以存體面,姚磷自知中計,只可耐著性子,再作道理。

  再談本縣王太爺即來到姚家莊下轎,步入中堂,命人情賈氏及老太君出來,把上項事情詳細談知。仍安慰道:「這事原與公子無涉,不過暫行留著,恐他生事,只要交出高、週二人,並無他礙。」天子在內聽得,恐怕連累姚磷家屬,與日青挺身而出,自願同去。別了太君,跟隨去了,老太君嚇得心驚肉跳,掛著兒子,坐臥不安,隨請親家玉太公入城探聽消息。王太公聞言也覺十分著急,忙奔入城,花了些銀子,走到縣中見了女婿並高、週二人。大家商議脫身之計,姚磷托他親到海波莊面見崔子相,請他設計。王太公即放下些銀兩,矚托差役代為照應,急趕回莊,對老太君說知,並且安慰女兒一番。即日起程,望海波莊而來。

  再說這崔子相,世居海波莊,乃是水陸響馬頭領,家中極為富厚,專打抱不平,交結英雄好漢,生得相貌堂堂,身高七尺,力大無窮,學就武藝拳棒,件件精通,手下一班結義兄弟,都是多謀足智,武藝高強,並無打家劫舍為害百姓等事。若打聽得有贓官汙吏與私走大賈,斷斷不肯容情,必欲得而甘心。且保護附近一帶村莊,店鋪,田地,圩場,坐享太平,並無別處盜賊敢來侵犯,所以各居民自願私送糧米與他,文武官員見其如此正道,亦不來查問。姚磷自小與伊同師學習技藝,結為生死之交,彼此義氣相投,肝膽相照,遏有患難,互相救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日,崔子相正在莊中與各家兄弟比較槍刀拳棒各種戰法,莊客報道:「姚家莊王太公要見。」崔子相知是姚磷的外父,急忙出迎,請進莊中,見劄已畢,捧上香茗。王太公又與各好漢一一相見,彼此坐下,子相拱手問道:「不知老伯駕臨,有失遠迎,祈望恕罪。令婿近況何如?老伯因甚光降?請道其詳。」王太公道:「豈敢!老漢特為小婿被困縣中,著我趕來,懇求務望出力相助為幸。」子相大驚道:「原來賢弟受屈,不知因何起見,老伯說明,小侄當為設法。」王太公隨把起事情由詳細訴明,崔子相聽了沉吟半晌,方才說道:「我處帶齊眾兄弟們,暗入松江府城,救出賢弟及高、週二人,也非難事。只因姚老伯現

  任山西巡撫,如此做去必然帶累,這便如何是好?」旁邊激怒一位義弟,名喚施良方,大叫道:「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只要我們進去,並不驚動百姓與官庫錢糧,只結果了倫尚志狗官父子,將姚二哥等三人救了出來,到我莊居住。預先請王老伯將姚府家眷搬到此處,他就請兵來捕,我等與他對敵,就不幹姚老伯之事了。」子相此際也無別法,只得叮矚王太公快些回去,搬取姚府家眷上下人等到海波莊居住,以免受累。隨後帶著施良方、金標,這兩個頭領都是少林寺門徒,皆能飛梁走壁,如步平陽一般,拳棒武藝,十分高強,也算海波莊頭等好漢。

  當下與手下莊客十余名,兄弟三人分作三起,陸續混進城中,在府署前後賃房住下,暗約王大公搬定姚府,到來知會,就著入內,通信定下計策。到了八月十五晚上,王太公買辦三牲羊酒等物,著人挑進縣裡,說是姚磷公子在此多蒙照應,因此與你們大家一醉,各役聞言,十分喜悅,接了進去。忙辦齊整送至姚公子房內擺下,姚磷只顧勸酒,待他們歡呼暢飲。酒至半酣,暗將蒙藥浸入酒中,把役灌醉,是時,已及四鼓,房檐之上跳下施良方,走上前將鎖鏈開了,複上瓦面接應著他三人。走出門外,扒過城牆,此處埋優幾名莊客,預先在此等候,同伴出城。

  再說崔子相與金標,將軍器馬匹叫手下人預先帶到北門外關王廟旁僻靜地方守候,他飲至三更時候,走到衙門後花園慢慢扒過後牆,跳將下去,走入後堂。遙見倫尚志還與愛姬飲酒,只聽見倫尚志道:「你看今晚,這月被雲遮掩,令人少興。我因公子受傷,醫家皆雲難治,是以久不見功,今仇人雖獲,尚未定實罪名,聽道台的意思,是不肯難為姚磷這狗子,我真氣悶不過,兼之我前日辦了幾件案情,未免弄些銀子,本城的百姓傳說我貪贓杠法,若被上司知道,有些不妙,想將起來也無心飲酒,莫若早些安睡罷。」

  又聽得有一年輕女子答應道:「老爺,何不將此造首事的愚民,辦他幾個警戒,以後就不敢亂說了。」倫尚志道:「也說得有理,明日就差你哥出去暗中訪察,捉幾名回來,辦他一個譭謗官長的罪名,枷在頭門作為樣子也好。」即命下人收拾杯盤,進了上房,閉房門上床睡了。直至四鼓,方各睡熟,崔子相在腰中取出火種,點著悶香,托開房門,來到床前,一刀結果倫尚志,又到倫昌房內,也就一刀,走將出來。從瓦面飛跳出去,飛身上馬,離了關王廟,趕到小路,大眾會齊同回海波莊而來。到得莊中,姚磷與高、週二人再三致謝各英雄,彼此暢談,惟姚磷愁眉不展,恐父親為官為他所累,高天賜極力安慰說道:「京中軍機劉中堂與我有師生之誼,縱有天大事情,自有高某擔當,你不必愁悶,只管放心。只要稟知令尊,請他無庸害怕,我這裡自有回天手段,斷不累汝父子。」姚磷聞言大悅,進內堂安慰母親妻子。

  且說松江城內十五晚上知府父子被殺,縣中又走脫姚磷、高天賜、周日青三人,道憲連忙飛調兵差,將姚家莊團團圍住,打開莊門,並不見一人,連家中什物也都搬了乾乾淨淨,明知此事必是姚磷私約賊人謀殺知府,一面申詳巡撫總督,一面出列賞格,購線追緝各兇手,軍民人等有能捉獲及報信者,賞給花銀千兩,各門張掛告示,畫影圖形,追拿甚嚴,不數日,聞有人通報,探得姚磷家眷逃往海波莊崔子相家內,蘇松太道朱大人聞報,即刻賞了探子,稟知撫院莊大人發兵調將前來會辦。登時調集屬下武營各官馬步兵丁,除留守府城外,共帶兵馬一千,飛奔海波莊而來。巡撫莊有恭,接了該道請兵文書,吃了一驚,即命撫標中軍高發仕統精兵五千,浩浩蕩蕩殺奔海波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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