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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孫寄安販藥上四川 沈惡棍貪淫鑽狗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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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傀儡生道術玄通,別承一派,能知前因後果,法術奇妙,只須兵解方能成道,一切作為,與人迥異,談論亦多異端。不知者以為旁門左道,而不知仙家自有此一脈傳流。當時見行恭下山,知他將來有難,故此贈他一粒丹丸。後來包行恭被陷藩邸,幸虧此丹,得救性命,此是後話。 且說行恭拜謝過師叔,背上包裹,一徑下山。思想到江南何處去蹤尋這班豪傑?既是師父吩咐,諒來自能會見。想起襄陽城內有個結義哥哥,姓孫名寄安,自幼相交,情同手足,他住縣前街上。今相別多年,何不到湖北尋訪寄安,再作道理。一路曉行夜宿,不一日到了襄陽。進得城關,徑到縣前訪問,那知數年不見,人事全非。問來問去,並不知孫寄安下落,只得就在縣前一所客寓住下。 那孫寄安原是個富戶,幼年跟他父親在蘇城開藥材行生理。他的母親卻是蘇州人氏。寄安生在蘇城,與行恭對門居住,自小同塾,遂結為生死之交。後來藥材生意虧本,他父親收了店鋪,攜眷回湖北,包行恭也出外從師學藝,就此分離。不料寄安跟著父母,回轉襄陽,不上一年,父母相繼而亡。寄安年幼懦弱,那族中伯叔弟兄諸人欺他年幼,又是初到襄陽,毫無知交幫助,把他傳下的家產,瓜分奪取。寄安不敢較量,故此數年以來,漸漸拮据。妻室蘇氏小字月娥,也是蘇州人氏,生得十分美麗。因勸寄安:「如今坐吃山空,還是繼著父親舊業,販些藥材到江南銷售。」遂把住宅售與他人,東拼西湊,共得救百兩銀子,就在東門外租兩間房子,安頓了家眷,遂自販了藥材,到江南貿易,卻也有些利潤。 這日包行恭正在東門閑走,恰巧寄安賣貨回來相遇,二人大喜。寄安便邀到家中,吩咐蘇氏同僕婦王媽媽準備酒肴,與行恭接風。弟兄二人細說別後景況,行恭不勝感歎。寄安道:「賢弟何必跋涉遠途,不如就在捨下盤桓,亦可代愚兄照應家庭。我今入川買貨,不過月餘便回。那時同弟共往江南,一來途中有伴,二來弟兄相聚,你道好麼?」行恭道:「哥哥說的是,小弟遵命便了。」過了幾日,寄安帶了銀兩,整理行裝,吩囑妻子蘇氏好生款待叔叔,遂與行恭作別,到四川買藥材去了。 那蘇氏月娥見行恭生得眉清目秀,少年英俊,時常眼角傳情,言語之間,雙關風話。豈知行恭是個俠士,不貪女色,豈肯作此獸行,只當他嫡親嫂子一般。見他如此行為,暗想:「寄安是個懦弱的好人,怎地遇這淫婦?若然照此終年出外營生,將來難免弄出事來。聲名還是小事,只怕要有謀害事來。我且只做不知,等待寄安回來,勸他到了江南,把以前往來帳目收清,從此在家,別求糊口之計,休到外邊買賣。」主意已定,縱由他勾引,只假作癡呆,終日到城中遊玩,晚上回到家中,便早安睡。光陰如箭,其時將近歲底,還不見寄安回來。那一日行恭早上起身,梳洗已畢,用過早膳,便到外邊去了。 那襄陽城內有個惡棍,姓沈名醴泉,原系個官家之子,只是門景已舊。為人狡猾刁詐,最喜漁色,結交官吏,包攬訟事,強佔家產,無所不為,人都叫他沈三爺。年紀約有三十,相貌本只平常,他卻善於修飾,扭捏出十二分風流。若見了有些姿色的婦人,便千方百計,務要引誘到手。襄陽人與他起個諢名,叫做「鑽洞狗子」。 那一日也是合當有事。這沈三到東門外尋個相識,正從孫家門首經過,恰遇蘇氏立在門前。沈三一見,便立住了腳,把他上下細看。那蘇氏原是個小戶人家出身,乃見慣司空。見沈三立定了看他,他卻並不羞澀,反把秋波送俏,笑眯眯對著沈三的眼風,與他射個正著,好似當的一聲,那魂靈早已撲到蘇氏身上去了。正在出神的時候,只見王媽從裡邊出來,呼喚蘇氏進去。沈三想道:「這婆子諒來是他傭婦,我自有道理。」遂回轉家中,一夜沒有睡著。到了明日,便至東門外孫家左右細細打聽。知為孫某之妻,他丈夫出外生理,家中只有一個僕婦,別無他人。沈三就在左近茶坊酒肆閑耍。 一日正在茶肆啜茗,見王媽買了些食物走過。沈三立起身來,把手招著,叫聲:「媽媽,進來坐一坐去。」那婆子認得他是襄陽城內有名的「鑽洞狗子」,心中早瞧著三分,便走到茶肆裡來,道:「大官人在此吃茶,呼喚老身,有何貴幹?」沈三道:「媽媽請坐了,用一杯茶。」便叫茶博士泡一壺茶來。王媽謝了坐下。沈三道:「媽媽,你家主人寄安兄在家麼?」王媽道:「主人到四川買貨去了,一月有餘,尚未回來。」沈三道:「媽媽,你每月可有多少工錢?」王媽道:「不過三錢多銀子,甚是清苦。」沈三道:「真個苦辛工。只是他家人口不多,止服侍一位娘子,倒還省力。」王媽道:「我原為貪他沒有小孩子,單只夫婦兩個,況且男人終年出外貿易,故此將就。近來雖多了個外客,是主人的義弟,叫做包行恭,不日要跟主人到江南去的。」沈三道:「媽媽,我家中也用得著你,不消做別事,只要服侍房下一人。現在的婆子,我嫌他龍鍾太老。明年媽媽可肯來,每月給你一兩銀子。」王媽道:「多蒙大官人抬舉,老身感恩不淺。」沈三便向身旁摸出七八錢一塊銀子,塞在王媽手內,說道:「你去買些點膳吃。」王媽道:「啊呀,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怎好領受大官人賞賜?」沈三笑道:「你只管收了,我自有相煩你處。」 那王媽自幼在勾欄中出身,後來年老色衰,淪落無靠,遂為人傭僕,是個察言觀色,眼睛都會說話的。見沈三甜言蜜語,又送銀子與他,心中早已五六分猜著。便把那塊銀子遞還沈三,說道:「大官人,請說明了,方可受領。」沈三把四圍一看,見別的茶客還隔開幾張桌子,乃輕輕的說道:「媽媽,我老實對你說了。只為前日瞧見你家大娘子生得千嬌百媚,他只對我笑眯眯的,眼梢上送情,引得我神魂飄蕩,這兩日連飯都吃不下去,日夜只是想他。媽媽怎地想個計較,使我與他一會,便重重的謝你。這些銀子,只算請你吃杯茶的。」仍舊把銀子放在他手內。王媽笑道:「一杯茶,要不了許多。」沈三笑道:「就算請你吃杯酒,也是一樣。」王媽笑道:「承蒙大官人好意。可惜老身吃了糯米湯,都要醉的。」一面說,一面把銀子放在沈三面前,立起身來要走。 沈三一把扯住了,道:「媽媽休得取笑。你若嫌輕時,我明日先送你二兩銀子,此事只要求你作成。」王媽道:「大官人,我老實對你說了。這件事,你只丟開了,倒省卻許多空念頭!據老身看來,再也不得成功。」沈三道:「媽媽何以見得此事不成?」王媽道:「他是好人家的女兒,比不得章台柳、路旁花,費一兩八錢銀子,就好著身。要幹這事,第一要拼得用銀子,又要耐得性。慢慢買服了他的心,然後尋個機會,我從中幫襯,方可到手。我曉得你銀子雖多,只是量小,捨不得用的,所以說你再也不成。」 沈三聽了,明知這婆子作難,遂向身旁摸出一錠三兩來一隻圓絲錠來,遞與王媽道:「今日委實沒有多帶。我的性情,最是慷慨的。只要此事成就,一準謝你十兩銀子,決不上樓拔梯,過橋拔桅的。」王媽道:「大官人,我今日拿了你這錠銀子,把你二人勾搭上了,莫說有朝一日主人回來,洩漏機關,把條老性命送掉,就是現在這個結拜叔叔,被他看破出來,他腰裡掛的那把劍,好不鋒利,削起鋼鐵來,好像切豆腐乾一般,好不厲害!想我這條老命,就賣這幾兩銀子不成?大官人請收好了,我那大娘子在家等吃點心,再不去時,把他餓壞了。」說罷,立起身來便走。 不知沈醴泉可曾想得到手,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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