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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老相國上書奏聖 大英雄飄流浪蕩(2)


  講到澹台豹府內家人們,把無毛死老虎送歸相府,告明太太。太太見了,便號淘大哭。他的娘子抱了屍身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便叫一面寫書與澹台惠知曉,府中就舉辦喪事。街坊上人人盡說澹台豹凶如猛虎,欺負百姓,不近人情,只會強橫,今朝倒死在金台手中,地方上除了一隻無毛老虎,想能五穀豐登,永不荒年了。一人傳兩,兩人傳三,到處多講這張快事。江都縣便出文書,詳了上司。上司批發轉來,著比拿兇犯金台,照律抵命。講到蘭花院內的烏龜、老鴇逃去,不多幾日已被公差拿獲,解到衙門。林老爺細細錄供,鴇媽直言告官,不涉他們之事,一併放去,另行謀生不提。

  再說那澹丞相在京中,忽有家人來投書信,拆開一看,便大怒道:「可惱啊,可惱。老夫半世辛苦,止生一子望他做個傳宗接代之人,也得老夫妻晚年有靠。為什麼這金台小狗頭,差他到揚州拿捉強盜,倒反與強盜宿娼,再要行兇打死吾兒?與吾澹家亦無怨仇。」

  來朝嘉祐登殿,文武朝參已畢,澹丞相便俯伏在地啟奏:「貝州有一名馬快名叫金台,因為強盜張其等沖塘打劫了金華府,差他拿捉盜首的。那曉得他陽奉陰違,反與張其結了黨,在揚州宿娼,與著臣兒無怨無仇,被他打死。此刻與張其等通同逃走了。照此等凶徒不殺,實非百姓之福。」

  奏畢,伏在階上。那嘉祐天子細察情由,便下聖旨道:「據卿所奏,金台藐法玩盜,反與強徒結黨,其罪已難輕貸。更行兇傷卿子,斷難一刻姑容。著即通行各省地方,不分州縣,一體嚴拿,究明正法。」

  澹台惠奏道:「謝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登時聖旨下來,便頒傳各處拿捉金台。此話如今且丟下不表。

  再說那金台,官府差他出去捉強盜,反與強盜結拜弟兄,乃是犯款之事。如今大鬧蘭花院,傷了澹老太師的公子,奉旨拿捉的重犯,那裡再能轉得家鄉,見得王則之面?幸喜他的朋友很多,東也留他住幾日,西也留他住幾天,雖則各處嚴拿,到底他的名聲很大,澹府內的惡名大振,故而大家不上緊,不肯做難人。那金台一路平安,嘗記張鸞道者雲:招訪著了英雄,去極力幫助真命天子。只因帶了婦女不好東來西去,必要尋個地方安頓他們。忽然想著江西地方有個師兄,姓何名其,也是一個正直無私的朋友,不免寄頓他家去,然後出來訪取英雄便了。便說與二位義兄知道,開船一直到了江西,泊在沿塘江岸上。三人上岸問明教習何家住在那裡。有人道:「正西的高樓房便是。」

  金台便去扣門。何其在裡面聽見,便來開門,一看,笑微微道:「吾道是那個,原來是金台賢弟。」

  金台忙道:「啊,老世兄,久不會了。」

  何其道:「為兄的渴想之至。這二位是?」

  金台道:「乃是小弟的義兄。這是張其,那是鄭千。」

  何其道:「如此裡面來。」

  他們弟兄三人便走進門去,各人行了禮,坐下。何其問道:「賢弟,聞得你在揚州打死澹台豹,吾在家中好不放心。目下各處要拿捉你,諒來此事必然真的。」

  金台忙把維揚的事講明瞭:「小弟此來非為別的,只因帶了婦人,難以行走。故而來到哥哥府上,把這三人相托,伏惟金允。」

  何其道:「原來如此。且請少坐。」

  便立起來往裡邊去了。大娘便問道:「官人,那個扣門?若是客人,待吾來烹茶。」

  何其道:「娘子啊,吾與你常常說的,有一個貝州好漢叫金台,江河上名聲振大,是一個年少英雄,好交朋友的人,忽在揚州把澹台豹打死了,此刻避難到此。無奈他還不得家鄉,更加帶了婦人,行路諸多不便,欲要寄頓吾處,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倘然你勿肯,吾便打發他去。」

  大娘聽說,笑道:「官人,你的說話有些呆氣。天字出頭夫作主,倒是你來問吾,可笑不可笑?留不留是要你主裁的。」

  何其大笑道:「但是他還有義兄的妻房也帶領來的。你快快更了衣服,來接待他們。」

  大娘道:「曉得。官人你外邊去罷。」

  大娘在房內更衣暫且慢表。

  再說何其出來,弟兄們便立起來。何其拱拱手道:「列位請坐。」

  多道:「有坐。」

  何其道:「金賢弟。」

  金台道:「哥哥,請說。」

  何其道:「吾與你是師弟兄,情分原來不同。人來投主自古有的,若不留居,禮上欠通。只因這二位仁兄乃是乍逢,有話須先說明。」

  金台道:「哥哥有何說話,請教便了。」

  何其道:「賢弟,吾的性子你自知道,二位仁兄不曾曉得,故而先要說明。」

  張、鄭二人道:「何大兄有何話說?」

  何其道:「二位仁兄,吾是老實人,口快心粗。舍間居住不妨事的,就是三年五載也不多,倘有失言,休要見怪,須當寬恕。吾是愚徒,天天不過粗茶淡飯,莫道酒肴全無,賤妻又是醜陋,道理不知,恐防冒犯。凡事須要見諒的。」

  弟兄聽說,笑呵呵道:「何大哥你真正客氣,還說一些勿客氣。感蒙留納,足見情深。」

  何其道:「這些說話何須說起?不是大丈夫了。」

  談笑一回,看看天還尚早,何其便喚轎去接他們三個夫人。

  再說何大娘更換衣衫下樓來等,客人未到,把風爐扇好。講到何其,是個平等之人,無非仗此拳棒精通,有幾個喜歡習武之人,前來拜投為師。何其用心教習,趁些#金聊充薪水。只有夫婦二人,將就度日。家業不多,進益微細。故而沒有丫環小使,並且手足姐妹俱無,只有夫妻二人,烹庖全仗大娘,所以何其極敬他的。不多一回,何其來到裡邊,叫聲:「大娘,三位嬸嬸來了,快些迎接。」

  大娘道:「是,曉得。」

  便立起身來,笑嘻嘻出來迎接。大家行禮坐下,金台走進來便道:「嫂嫂在上,愚叔奉揖了。」

  大娘道:「啊呀呀,叔叔,愚嫂萬福。」

  禮畢,金台便說:「嫂嫂,這是維揚蘇小妹,他出身是武林,願隨愚叔,因有難,未曾做親的。」

  娘娘道:「果然好一位嬸嬸。這兩位?」

  金台忙道:「嫂嫂,這位名叫劉小妹,是張其嫂嫂,也未成婚的。這位是貌多花,是鄭二哥哥的嫂嫂,也未成親。只為愚叔目下身犯王法,難以回鄉,特借高堂暫時寄頓,多蒙哥哥嫂嫂允許。倘有差遲,休要見氣,念他們多是年輕。」

  大娘聽說,笑嘻嘻叫聲:「叔叔,你欠聰明了。雖與你哥哥異姓,卻是情同手足的。嬸嬸在此,諸多簡慢,如有不到之處,還求見諒。」

  金台道:「嫂嫂言重了。」

  便轉身到外面來,大娘把四杯香茗盛了一盤,交與何其。四個男人外面吃茶,裡邊四人也是四盞茶。大娘瞟著眼看他們的面貌,心中想道:「人品多不輕狂,頂好要算是蘇小妹,宛如仙女降世,端莊穩重,誰能及得,金叔叔果有眼睛的。」

  且談那弟兄們往船內去搬物件,何其一一點明,即去買些酒肴來款待那三對夫妻,忙收拾了房間與他們各自安身。娘娘與他們早晚盤桓,如同姐妹一般。何其與金台等也似同胞生的,留他們一同居住在此,獨有金台忽想起母親來了。要知英雄會合情由,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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