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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穿山熊戲耍張文亮 白勝公巧遇眾英雄(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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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石祿,一合鐙催馬往西而去。走到平西,馬已累得渾身是汗直打響鼻。石祿一看,道的南北兩邊,全是柳林,連忙翻身下了馬,拉馬進了路南這個樹林。他剛一進來,看見挨著柳樹,坐著一個瞎子,看他站起來,身高七尺,伸著一條右腿,可是盤著左腿;身穿藍串綢大褂,洗的全沒顏色啦,上頭補丁壓補丁,青紡絲的裡衣,襪子全成了地皮啦,兩隻鞋,是一樣一隻,一隻實納幫,一隻脅撲扇,麻繩捆著,在面前放著一個長條包袱;看他臉上,面如蟹蓋,細眉毛,圓眼睛,鼻直口方,大耳相襯,頭戴一頂草帽,上頭稍有幾根紅纓。石祿便將黑馬拴在樹上,說道:「老黑這裡有個瞎子。他在這裡坐著,我把他包袱拿過來,看一看裡面有甚麼沒有。」 他這裡一說,那先生可就聽見啦。他將馬拴好,那先生的馬竿,也就到了手裡啦。石祿過來,伸手剛要拿,人家手比他快,早就拿到手中。石祿說:「瞎子,你不瞎吧。」 先生說:「我礙著你甚麼啦。」 書中暗表:原來此人乃是夜行鬼張明張文亮。他沒見過石祿,石祿也不認識他。張明說:「有人竊你黑馬啦。」 石祿回頭一瞧,張明一長腰就起來啦,忙撒手馬竿,照著石祿的後腦海就抽,馬竿帶著風就到啦。石祿一掖脖子,上前一把,就把馬竿搶過來啦。再看瞎子紮煞兩隻手直嚷說:「有人在要在林中打瞎子啦!南來的北往的,東走的西遊的,你們大家給幫個忙兒,來給解勸解勸。我沒眼沒路的,這個大人要搶我的包袱!」 他連三並四的一叫喚,此時有走道的,也不敢管。因為此地柳林太長,時常有人劫道。石祿說:「瞎子你不用嚷,我不打你,我要打你誰敢管。再說,我欺負你一個瞎子幹甚麼呀,我就說你不瞎。」 張明說:「我瞎不瞎,你管得著嗎。」 石祿說:「要是瞎,怎麼知道我要拿你的包袱呢?」 張明說:「你跟那黑馬一說話,我才把包袱拿了過來的。」 石祿說:「小瞎子,你說你瞎,我知道你不瞎。人家瞎子全是凹眼泡,你怎麼是鼓眼泡呢?你這個馬竿怎麼是鐵的呢?」 這條馬竿七尺長,上秤也有二十七斤半重,用軸線藤子勒出竹節來,綠桐油和齊了油好啦,猛然一看,真好像一根青綠竹竿,其實他跟人動上手,實有特別功夫,神鬼莫測。他這條馬竿,又當大刀使,又當大槍使,按三十六手行者棒,外加十八路六合槍,又加上四路春秋刀。這位說,說書的你別費話啦,馬竿怎能當大刀使呢?原來那馬竿一頭是扁的,有一個小環兒,報君知三面是刃,風霜快,要將他掛在馬竿上,當大刀使,利害無比。 書歸正傳。且說當下張明在這裡嚷著說:「噯呀!我能夠給人家算,怎麼沒算出今天我在此挨打呢!」 原來他這是詐語,說完用手一蓋眼睛,便將黑眼珠放了下來,偷看石祿。石祿聽他嚷,以為是叫人,不住向四外觀看,不見有人,遂說:「小瞎子,你真會嚷呀。我沒打你,你還叫啦。今天沖你一嚷,我非把你兩眼摳出不可。」 書中墊筆書,他們來了弟兄三位,還有三爺,姓苗名慶字景華,別號人稱草上飛;還有他四哥,此人住家兗州府南門外,白家河口,此人姓白名堃字勝公,外號人稱水上漂。皆因為八個人慶賀守正戒淫花已畢,大家各自回家,誰也沒見著誰,他們誰也放心不下誰。苗慶有憐兄愛弟之意,聽見人說那沿關渡口,被那淫賊作下些個傷天害理之事,草上飛苗慶這才與五弟張明、四弟白堃說道:「蓮花黨之人,淨在外作些那 傷天害理之事。又加著有土豪惡霸,真不能令人心安。」 白勝公道:「五弟,咱們哥三個,必須到外邊訪查訪查才好。」 張明說:「怎麼訪查呢?」 苗慶說:「五弟,你那個包袱裡,有甚麼東西?」 張明說:「裡頭有藍串綢大褂一件、褲褂一身、兩雙襪子、一雙鞋、兩掛製錢。」 遂說:「二位兄長,咱們要走在村莊鎮店,要將包袱放在我左右,你們哥倆個在左右看著。有那愛便宜的主兒,上前將我包袱拿去,您們倆不論是誰,要上前把他拿住,交給我。拿的主兒不知道這裡頭有甚麼,我自己出主意,來詐他一下子。」 白勝公一聽,心中就不願意,遂說:「五弟,你這就不對,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張文亮道:「我這個包袱,要是在眼前放著,不愛便宜的主兒,他不拿。他只要是愛便宜,專欺負沒眼睛的主兒,有我這麼一儆戒他,下次也就不敢啦。」 二人一聽也對,當下弟兄三人,由山東起身,往西川路上走來。 這天走在中途路上,白勝公說:「眼前可到了一個大村莊啦。」 張明說:「那麼我可一個人在前頭走著啦。」 苗慶說:「五弟呀,咱們不知道這村,喚作何名?待我上前打聽一下子。」 說完他向村裡走來,將到村口,看見迎面來了一個老頭兒,連忙一抱拳,說道:「這位老丈,我跟您領教領教,貴寨村喚作何名?」 老者陪笑道:「這裡名叫祝家河。」 苗慶說:「道謝道謝。」 說完向街裡走來,看那路南有所房屋真跟瓦窯一般,廣亮大門,在門外頭,一邊三杆龍爪槐,晃繩吊槽;往門裡一看,迎門大方影壁一個,影壁頭裡有一塊場子,門洞裡有兩條懶凳,上面坐著許多僕人,僕人之中上年歲的占多一半。苗慶由此往西,看見街北有一個酒鋪,來到切近伸手一拉風門,口中說道:「辛苦啦!您這裡是酒館嗎?」 裡頭有人答道:「不錯,我這裡是酒館,您是吃酒嗎?」 苗慶說:「對啦。」 便到裡面,找了一張桌坐下。夥計打過酒來,送過各樣酒菜。 不表他在此喝酒。且說那張文亮,拉著馬竿,打著報君知,進了村子。來到了大門的西隔壁,到了一鋪子的臺階上,用手一揉眼泡兒,黑眼珠將放下一點來。要不知道的主兒,冷眼一看,他還是二目不明。他便坐在臺階上,將包袱解下,放在一旁,自己往後一靠,他是閉目養神。這個時候由大門裡出來一個僕人,也就有在三十上下。苗慶在對過酒鋪往外一看這個人,面似薑黃,細眼睛,鷹鼻子頭,藍布衣褲,結著一條青抄包,光頭未戴帽,高挽牛心發鬈,白襪青鞋,來到切近,一伸手便將張明的包袱拿起,一直往西。苗慶一看,張文亮坐在那裡說道:「你們這村子裡欺負瞎子呀,有人把我的包袱給拿走啦。」 這一嗓子不要緊,從門洞出來六七個僕人,問道:「先生你別嚷,誰把你包袱拿走啦?」 張明說:「我那包袱裡有錢。他拿走了可不成。」 僕人說:「你不用嚷,你盡力一嚷,回頭我們莊主出來一瞧,說是誰拿你的包袱啦,這不是麻煩嗎?」 文亮說:「你們這兒人沒拿,那麼我的包袱那裡去啦?」 僕人說:「那麼你看見是誰把包袱拿了去啦,還能叫他拿走嗎?」 當時有一個年老的僕人說道:「我說咱們這裡是誰拿了他的包袱,趁早給他拿了回來。要不然被咱們莊主知道,那可是不但照賠先生,誰拿去還得把誰吊起來打一頓,還得把他逐出村外。來呀,先生您先這邊來。」 說著把張明帶到西邊一點,正對著酒鋪。張明說:「老者您貴姓?」 老者說:「我姓祝,名叫銅山。」 張明點頭。銅山說:「你們大家快給找去,是誰拿去了。方才除非是給莊主遛馬的那個人,他是才出來,這不用說,一定是他給拿走啦。你們快去給找去吧!」 此時有許多的人,往西追下去了,直到西村口以外。 路北有片松林,眾人到松林一瞧,原來這個遛馬的週二滾子,正坐在地上,打開包袱數啦。這裡有人說道:「滾子,你別看啦,快給人家送去。這要叫莊主知道,你說你這一頓打,能輕不能輕?那不是說拿就拿的。」 大家上前揪住他,又有人過去便將包袱又給包好,一齊回到村子裡來,又來到酒樓門前。此時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將二滾子揪了回來,祝銅山道:「二滾子,你這個孩子,好沒情沒理。一個算卦的先生,是遠方來的,你欺負人家。」 二滾子說:「叔父這個包袱是我的。」 銅山說:「你拿走半天啦,裡頭有甚麼你全知道啦。你怎麼淨幹這個無情理的事呢?我要給你稟報莊主,他那樣打人,你是知道的,有多苦哇!他就怕有人橫行不法,你偏愛作這個事。先生您貴姓?」 張明說:「我姓張,名叫張明。」 祝銅山說:「那包袱裡有甚麼呀?」 張明說:「裡頭有一件藍串綢大褂,一身小褲褂,兩雙襪子,一雙鞋,兩掛製錢,十二兩白銀子。」 祝銅山聽他說完,便將包袱拿了過來打開一看,物件全有,就沒有十二兩白金和兩掛製錢。大家人等一看,有作好的有作歹的說道:「先生,是你所說的東西物件全有,就是沒有銀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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