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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群雄打店黃林莊 霍坤訪婿立擂臺(6)


  魯清眾人往東一看,見四匹馬,馬上端坐一人,悠然自得。馬後頭有兩輛花軲轤車,頭一匹是紫馬,頭至尾一丈,蹄至背八尺,細七寸,大蹄腕,螳螂脖,龜屁股蛋,錐子把的耳朵,鞍韂鮮明。在馬上有一位老達官,此人身高九尺開外,胸前厚,膀背寬。面如重棗,臉上皺紋堆壘,滲白寶劍眉,斜插天蒼。大環眼努於眶外,獅子鼻,翻鼻孔。一把白鼻須,出於孔外,火盆口,唇不包齒,四個虎牙,支出唇外。連鬢落腮的花白鬍鬚,白的多,黑的少。頭戴紫緞色鴨尾巾,鵝黃飄帶,紫緞貼身靠襖,青綢護領。大紅緞子登山鞋,青襪子,打著半截花布裹腿,青抄包煞腰,緊襯俐落。身穿一件青緞色大氅,掐金邊走金線,群邊是萬字不到頭。在後邊繡著獅子滾繡球,飄帶未結,杏黃綢子裡。在左肋下配定一口金背砍山刀,分量體沉,刀的尺碼放大。瞧那第二匹,乃是白馬。馬身上長出來一身梅花,馬上騎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眉似初月,唇似櫻桃,鼻如懸膽,牙排碎玉,雙耳垂金環。粉紅絹帕罩頭,前後撮打拱手。身穿鸚哥綠靠襖,淡青絨繩十字絆,有大姆指粗細。藍燈籠穗飄灑,翠藍汁巾煞腰,緊襯俐落,蔥心綠的底衣,窄小金蓮,紅緞色鬥蓬。面色忠正,印堂一顆守節砂。年長約在二十上下。那第三匹也是白馬,也是鞍韂鮮明,馬上騎著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太太,臉上皺紋很多。鬢髮皆白。青手絹罩頭,青緞的一件鬥蓬。

  書中暗表,她穿深緞色的上身,藍綢子底衣,半大纏足,慈眉善目的一位老太太。再看第四匹,乃是黑馬。大家見此馬龍性不小。馬上一人,正是少台主。面如烏金紙,大抹子眉,豹環眼,黑眼珠太大,光華灼灼,真是大耳相襯,壓耳毫毛不亞如倒豎抓筆一般。頭戴一頂田瓜色青綢頭巾,身著青緞色靠襖,一巴掌寬的護領,核桃粗細的藍絲鶯帶煞腰。雙摺蝴蝶扣,外繡大梅花。肋下佩戴一口短把鬼頭刀。此人是雄壯魁梧。四匹馬已過,看見頭一輛花車上,有兩個姑娘,第二輛車上,是兩個婆子。

  車馬來到擂臺的南邊,早有人把棚欄門開開啦。車輛馬匹,一齊進到裡邊。關了站,眾人下了馬,順著擂臺往上走。上場門上來父子爺倆,下場門上來是母女娘倆。後邊隨著兩個婆子,兩個姑娘。魯清大家在土坡上,往這裡正瞧,看見那兩個姑娘,面色忠正,印堂全有守節砂,兩個人一樣的打扮。那個身量高的姑娘,臉似桃花初放蕊,柳葉雙眉杏核眼。鼻如懸膽,櫻桃小口,牙排碎玉,雙耳墜金環,水紅手絹蒙頭。撮打拱手,大紅色的靠襖,紫絨繩十字絆。鸚哥綠的汗巾煞腰,蔥心綠的底衣,腿上結著寬帶。足下窄小金蓮,藍緞的鬥蓬。這兩個女子,一個樣的穿章,站在了那騎馬的姑娘左右。

  那兩個婆子,年歲全在四十上下的樣子。慈眉善目,耳掛排環,天藍色上身,青色底衣,半大纏足,在那老太太左右一站。魯清說:「劉大哥,您可認識那位台主嗎?」

  劉榮說:「我到看他面熟。」

  魯清說:「哪麼您說他是那門那戶的呢?」

  劉榮說:「各門各戶太多,我想他人不起。」

  杜林在旁說道:「劉大叔,不用說啦,據我一想,此人也許是西川銀花溝普鐸的親友,明著在此設擺擂臺,暗中敵擋咱們大家。」

  魯清說:「杜林啊,你可不知道,那西川路上可也有保鏢的,並不能說是西川人,就不是好人。劉大哥,您下過轉牌,大一半的人應當認識。」

  劉榮說:「大小六十四門的人,我一時那能記得清呢?再者說,皇家不丟國寶,那時不能下轉牌。西川路我就去過兩次,與他在家不在家,轉牌一到,他們有門長接牌,到不到的有他們門長。」

  魯清當下往左右一看,就是蔣兆熊、杜林、何斌、焦雄、劉榮,六個人在一塊,其餘的人,分在各處,那就不知道他們上哪裡去啦。

  此時臺上的老英雄說道:「兒呀,你趕緊把武聖人大門的鎖頭開開。」

  當下小金刀霍全,先脫了他身上的大衣,然後正好衣冠,趕奔上前,單腿打阡,將紅綠的綢子條全解了下來,雙膝就跪下啦,雙手舉起,先向東再向南,向北向西,四面全舉到了。然後站了起來,金雞獨立式一站,腳尖一使勁轉了一個彎,少台官說道:「讓過諸位師父。」

  說完便將綢子條搭在箱子上。蔣兆熊、魯清等大家,在下面往上觀看,魯清問道:「老哥哥,這五條綢子條,所為何用?」

  蔣兆熊說:「那是表示五路保鏢的達官。」

  正說著,臺上老達官又說道:「霍全,快將武聖人大門開開。」

  那少台官答應,上前單腿打阡,把白蠟杆子抽回,立在門柱的後頭。那位少達官,將壓尾巾摘下,來到台口,向三面一抱拳,大聲說道:「回漢兩教,僧道兩門,男女老少人等,有那打過一拳的,踢過一腳的,練武的老師,如果要來比武,請先到南棚掛號。賭五兩贏五兩,賭十兩贏十兩,若無有銀錢,那在三場後,再上來比試。那位願意上來比武?就請前去掛號吧。」

  正說之間,從下面躥上來一人,細條條的身材,往面上一看,面皮微白,細眉毛圓眼睛,準頭端正,四字海口,雙耳招風。頭戴翠藍色壯士巾,窄綾條勒帽口,頂門撮打茨菇葉,寶藍色貼身靠襖,青緞色護領。黃絨繩十字絆,青抄包煞腰,緊襯俐落。青底衣寬大,薄底靴子,罩腰兜根,外穿一件定藍色通氅,上繡串枝蓮。到了臺上,雙手抱拳,說道:「達官。」

  台官說:「武師父,您可在號棚掛了號啦?我臺上可沒見過您貴府的名單,您貴姓?」

  來人說:「我家住山東青江,四大冷海,東海岸盤龍島,散座的寨主,姓侯名英,外號人稱趕浪無絲。」

  台官說:「閣下壓台銀可有?」

  侯英說:「我等著登程趕路回山島,因此一路之上未敢耽擱,恐怕違背山令,衝撞老大王的山規,我有性命之虞,皆因我囊內缺鈔,正趕上台官有此立擂,比武得彩,看起來還是學文習武,只落得我當賣衣服。我今上得台來,還請您多多原諒才好。」

  台官說:「侯壯士,您要是沒有壓台銀,還請您候等三場後,再來比試。」

  侯英說:「台官,皆因我走的太猛,沒得帶了銀錢。」

  說著話便將大衣脫下,摘了頭巾,收拾俐落。

  台官見這侯英,面有怒容,不由心中暗想,我要與他比武,看他的武藝一定不弱。遂說:「霍全,上前與這位師父接一接拳。可要多留神。」

  侯英往臺上一站,大聲說道:「這位台官貴姓大名?」

  霍全說:「我姓吳,我叫吳正。」

  侯英一聞此言,上前提手一打來,黑虎掏心,右手打來。霍全往旁邊一閃身,這手就打空啦。當下兩個人打在一處,也就有十數個照面,霍全使了一個太歲壓山掌,劈頭打來。這侯英往下一矬身,用左胳膊肘一拐他肋,霍全忙一閃身,兩個人就錯過去了。侯英反臂一掌,霍全聽身後面帶著風聲打來,連忙向前緊行幾步。

  那侯英乘勢用腳一勾他腳脖子,當時霍全鬧了個大爬虎兒,倒在臺上。侯英是鼓掌大笑,遂說道:「老台官,可以給我紋銀一封。」

  侯英說:「那你要不給呢?」

  台官說:「我立的起擂,我就有這個銀子。男子一言,快馬一鞭。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我說了不算,如同粉頭一樣。」

  侯英說:「如此甚好,你我二人較量一番。」

  他心中暗想,我要把他再勝了,那些銀子就任我所拿啦。此時老台官,摘頭巾,甩大氅,絹帕蒙頭,前後撮打拱手,勒絨繩緊絲帶,袖面高挽,將鬍子分開,一撮兩根繩,往海下一結,一切收拾俐落,就要與侯英擦拳比武。到了下文書,何斌比武招親,四十六友詐西川,銀花溝刀劈二峰等等的熱鬧節目,盡在後文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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