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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穿山熊大鬧兌城縣 莫父子避禍走他鄉(4)


  如今再說知縣張純習,見那個黑大個兒,渾身的血跡,身高有一丈二,鹿筋繩勒紮腰間。緊雜俐落,青底心,薄底靴子。看他頭如巴鬥,紫微微一張臉面,粗眉闊目,大鼻子,火盆口,大耳朝懷,唇不包齒。光頭未戴帽,高挽牛心髮髻,竹簪別頂,很是威風。那石祿一看縣太爺,到也長得忠正,站起來平頂身高七尺,長得五官端正,面皮微紅,重眉闊目,鼻直口方,大耳相襯。頭戴團城烏紗,身穿團龍袍兒。自己心說:「聽老莫子說過,他是個好官,我不可錯看了他人,連忙上前跪倒。說聲:「縣太爺在上,走而大有禮。」

  張純習說:「下面跪的可是走而大嗎?」

  石祿說:「是走而大。」

  縣太爺說:「你滿口裡胡言亂道,這百家姓裡,沒有姓走的,你怎麼叫走而大呢?分明是一派謊言。快說了真名實姓,本部我必然給你往輕裡所擇。」

  石祿說:「我就姓走,名叫走而大。」

  張知縣心中所思,觀其面知其心。此人一定是個好人,他將呂登清治死啦,倒是給我除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本地面有許多土豪惡霸,他們全挑著呂登清的字號。如今這一來是全得消滅,倒是一件好事。可不能那麼問,遂說:「走而大,在呂家寨搶金銀,殺死多人,可是你一人所為?」

  石祿說:「我上老莫子家裡去,碰見銅頭搶老莫子的女兒,我沒叫他女兒去,我坐在他那小屋,那個小塔裡頭,這個黑就別提啦,悠悠忽忽的到了他們家,後來就把簾兒打開,給我一個蘋果吃。後又有人拿燈照,我出去啦,這兩個人這樣糟就別提啦,我每人給他們一個嘴巴,他們全花紅腦子就出來啦。」

  旁邊張和說道:「回稟縣太爺,走而大擊石如粉,是我親眼得見。」

  知縣一聽,不用說,那兩個婆子一定是死在他的掌下,遂問道:「那兩個人花紅腦子全出啦之後,又怎樣啦?」

  「我把兩個人收起來啦。到西屋去睡覺去啦。剛睡著,銅頭就來啦,他一摸我,我就醒啦,我問他你搭老莫子的女兒,我代他來啦。你有什麼事?他叫我黑賊。銅頭說:我愛老莫子的妞兒,我問他你愛我不愛呀?你家要有妞子,被人家搶走,你願意不願意呀?他說:我愛搶誰家的孩子,就搶誰家的,連本處的知縣全不能管。我說知縣不敢管,我敢管!銅頭拿刀砍我,被我給舉了起來,他比誰都糟,當時我往下一砸,他那銅頭就進腔子裡去啦。他們大家才拿我,被我一個嘴巴一個,全打睡啦,我說老爺哪,你怎麼不敢管他呀?」

  知縣說:「不用我說,再比我大一點的也不敢管他,那呂員外生前所結交的一般朋友,全不是安善良民。那麼在呂家寨殺人放火搶走金銀,可是你一人所為?」

  石祿說:「沒有,我一點都沒搶。」

  張純習心中暗想:這也是呂登清的報應臨頭。本當秉公判斷,又礙于有他管家呂祿在此。雖然他是個好人,可是他哥哥死在走而大的手下,他也得連點心,有他在旁,不敢袒護他人。那呂祿要是回到了京都,一回稟蔡京,我的烏紗沒有了倒不要緊,就恐怕我的家眷有險。便問道:「走而大,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石祿說:「我家住大府大縣大村,樹林子沒門。」

  張純習說:「你是滿口裡胡言亂道,不動大刑。你是不招哇?來呀,先打他四十。」

  石祿說:「老縣你要打我,好啦,我在家的時候,他們竟打我屁股,早已練出來啦,回頭叫道:「班兒呀,老縣叫你們打我。誰要不使勁打,我是誰爹。」

  這些衙役一聽,全都掛了氣了,心說:誰要不使勁,他是誰的家堂佛。想到此處,上前拉倒石祿,頭東腳西,爬在堂口。張純習一聽,他不怕打。這才說:「好吧,你們每人打十下,換人再打。好追問他的口供,追出真情實話,好與呂員外抵償。」

  掌刑的人,有一個坐在石祿的脊背上一個人,又有一個騎著他雙腿,就把他褲子給退下來,露出屁股,將褲腰往腿下去掖。石祿說:「小子你們慢往下掖,那裡有個包兒。」

  石祿在莫家村的時候,吃了一桌酒席,喝了一肚子涼水。肚子裡開鍋一個樣,來了個出溜屁。薰得掌刑的來個倒仰。兩旁掌刑的掄圓板子這麼一打他,走而大一想:你們真打我呀?忙一叫功夫,將三經叫了上來。全叫在腿根之上。石祿爬在那裡打呼,呼聲震耳。這些打完了一人,又換了一個人,用板子一打他,板子全毀啦,掌刑人等上前回稟太爺說:「您不用打啦,他有功夫在身。刑具損壞,他不在乎,反倒睡著啦。」

  此時忠良一想,心說這你就不對啦,忙叫人再加四十。石祿一聽,心說,還沒打完啦,怎麼又加上四十啦。待我裝死,大半他們也就不打我啦。想到此處,忙叫足氣功,咯嘍一聲,是閉氣而亡。

  掌刑的急忙回稟太爺:「走而大是受刑不過,立斃杖下。張純習忙叫人住刑,用紙薰他。掌刑的當時一住刑,石祿心說如何這他就不打啦?那衙役一看他挺了屍啦,便用手放在他的鼻孔上,看他有出入氣沒有?及至一試驗,他沒有氣啦,連忙將他衣襟解開,用手一摸他心口,到是崩崩的亂跳。這才說:「大人,此人背過氣去啦。當時倒是不能致命」

  張知縣說:「拿紙薰他,用涼水噴他。」

  那官人照此法子一噴他,石祿暗想:噴我是幹嗎呀?我一裝死搭出去得啦。差人忙回稟說:「大人,此人噴不過來,吸呼三氣全沒有啦。」

  張知縣說:「走而大這場事,是為我的紗帽而來。」

  趙子華說:「請示大人,不要耽驚。待我慢慢的設法救他便了。」

  說著便命那膽大之人,將石祿搭在西跨院,派那膽大的人在西屋裡守候著他。趙子華說:「大人,我在鏢行裡聽他們說過,這個練武人有道門,是閉氣之法。下役原聽人說過,他能憋住這口氣,一兩天能夠緩過來。」

  劉春當時伸手取出一封書信,連忙獻與縣太爺。張純習接了過來,暗中觀看,上寫許多字句。忙命童兒到外面看一看,有外人沒有。小童答應,連忙的出去查看。少時回來說道:「回稟大人,外面並無有外人。」

  大人說:「好吧。」

  這才拆開書信,定睛觀看。見上面寫著:「貴縣休要耽驚,草民莫方,早與貴縣思索此情,皆因呂登清,他是蔡京的義子,恐怕呂某人一死,那蔡京向貴縣追問兇手。草民怕貴縣有險,請您照信辦理。」

  再看下面寫的是回稟蔡京,那走而大乃是保鏢的達官,在莫家村店裡住。因為呂登清上店裡去搶他家之女,未抬走姑娘,竟將那走而大給搭了回去,這才大鬧洞房。摔傷人命,小縣帶領眾人抄拿走而大。那時走而大聽見官軍一到,他竟驚嚇遠逃不知去向。小縣又去搜拿莫方,將走而大抄來。升堂拷問,他不招口供,動刑再問,不想竟立斃杖下。這也算是與呂員外報仇雪恨了。張知縣看完說道:「劉春,咱們衙門中有膽子最大的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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