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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警淫賊刀削左耳 報私恨計害維環(3)


  且說電真,在外面書房,收拾齊畢,多帶散碎的金銀,拿好了刀,往外走來。僕人電海問道:「二員外爺,您上那裡去?」

  電真說:「我去看望朋友,三五日便可回來。」

  電真由此動身,趕奔萬佛寺。一路之上,曉行夜宿。第三天,才到了黃沙灘。他一看這一片沙灘,還真不小,一大片松林。他圍著沙灘繞了一個灣,又圍著松林繞了一個灣,然後來到廟門,一叫山門。裡頭有人說道:「甚麼人?」

  電真說:「僧人快開門。你家二員外到。」

  說話之間廟門一開。電真一看,原來是個陀頭僧人,身穿瓦灰色僧袍,青布護領。此人尚未落髮,下身是白襪青鞋,見了電真,是雙膝跪倒,口尊:「莊主在上。奴才電文魁給你叩頭。」

  電真說:「僧人,你快起來。但不知你怎麼認識於我?」

  僧人說:「莊主爺,您是忘了我啦。」

  電真說:「我怎忘了你啦。」

  僧人說:「您可記得,有一年您派我給王奇去看青。」

  電真說:「不錯,有此事。」

  電文魁說:「只因我妻故去,留下兩個孩子,送到我岳母家中。我才來到此廟,打算出家修行。」

  電真說道:「嘔,那就是啦。但不知你們廟主,可曾在廟?」

  文魁說:「我家方丈現在在廟裡。」

  電真說:「你去回稟你家方丈,叫你家方丈,一步一頭磕到廟堂,叫我二爺三聲,作為罷論。如若不然,我是手提寶刀,廟裡廟外,殺一個雞犬不留。」

  文魁說:「奴才往裡回稟就是。」

  文魁轉身形往裡走,轉過了影壁去,從裡面出來一個小僧人。文魁說:「少師父,現在山門以外,來了一位壯士,姓電名真,前來拜訪老師父。」

  小和尚一聽說道:「待我回稟老師父去。」

  轉身往裡,趕奔禪堂,挑簾籠來到屋裡,小和尚便對他師父智深把此話一說。智深說道:「他既來了很好。你等不必擔驚,師父我自有辦法。少時你們在廊子底下一站,我二人見面,你們高挑簾子,隨我到屋裡。我們二人談話時,你就垂手侍立。」

  小和尚連連點頭。

  賽朱平智深由裡面出來,到了山門,一看門外這人身高七尺開外,穿藍掛翠,面如敷粉。智深雙手一合說:「電二員外,我這相稽首了。不知那陣香風,把二莊主吹到敝處小僧廟堂。」

  電真說:「你我有緣千里來相會,對面無緣不相逢。」

  電真一瞧這僧人,身高夠八尺開外,胸前厚,膀背寬,精神足滿,往面上一看,面皮微白,粗眉闊目,準頭端正,四字海口,大耳相襯,青色頭皮,腦門頂上有九個疤瘌,是受過戒的;身穿古銅色的僧袍,黑緞子護領,沒系領帶,敞著懷,青中衣,高腰白襪子,瞳下青靴白口。見此僧人和顏悅色的說道:「電莊主請到裡坐。」

  電真說:「和尚,你不必對我施展這宗情形。你乃人面獸心,拿這種言談話語,對待別人行啦。今天你還問我是那陣香風把我吹來的,乃是你親身筆體用帖把我叫來的,反倒明知故問起來。」

  智深說:「二莊主,您休發雷霆之怒,暫息虎狼之威。二爺您的刀快,可不必借人殺我;小僧刀快不能借人殺您。也許是您得罪了毛賊草寇;也許是我傷了鼠輩毛賊,他把您我二人拴起對來。您找到廟堂,與小僧變臉。小僧我一火高,與您打在一處,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您要把小僧我殺死,您給我的小人報了仇;小僧我的刀法出人,把您傷了一差二錯,給寫柬帖之人報了仇啦。此地非是講話之所,咱們裡面禪堂去說。」

  說著一伸手,把電真的手腕拉住,往裡就走。電真覺著和尚用力直捏自己手腕,知道他是試驗自己的力量,遂把腕子用力一繃。智深心中也明白他的來厲不小。過了前院頭層殿,來到西北角一座跨院內,有座屏門,二人進了屏門。電真一看這院是北房五間,東西各有耳房四間,房子都很高大整齊。

  當下二人來到北屋禪堂,有人高挑簾籠,二人進了屋中,智深讓電真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手下人等趕緊過來擦抹桌案,倒過兩杯茶來。僧人說:「電莊主,方才間在外面,咱們二位說話,您怎麼面帶怒容,所為何來呢?」

  電真說:「僧人我且問你,你有個徒弟叫白蓮花普月的嗎?」

  僧人說:「電莊主,休要提起那喪了良心的普月。我這徒弟有欺師滅祖之意,幸虧我的刀法沒傳成於他,不然他不定要惹出甚麼事來呢?有時我這廟裡開廟之時,男香客倒不要緊,有時來了少婦長女的前來燒香求子,他是瞧著人家的芙蓉粉面,窄小金蓮。您想那是出家僧人的規矩嗎?普月他不聽小僧的規勸,是我將他飽打一頓,逐出門外。自他走後也沒上我這來一趟。師徒的恩情,從此一筆勾消。就是逢年過節,他應當來到廟堂,參拜佛祖。我的生誕之日,他都不來。這樣的門人弟子,豈不是忘恩負義嗎?」

  電真說:「他雖沒上你這來,他可上我那邊去啦。」

  僧人說:「您跟普月有來往嗎?」

  電真說:「我與他來不相識。」

  僧人說:「他上您那邊去作甚麼去了?」

  電真說:「他上周家莊採花,不料被我知道,是我替你管教管教你的徒弟。」

  僧人一聽這話,當時把臉往下一沉。

  電真見僧人沉下臉來,當時站身形說道:「僧人,你要怎麼?」

  智深忙陪笑道:「莊主休要動怒。我一聞此言,心中有氣。普月他敗壞我的佛門,這樣畜生,不守清規,真真氣死我也。他若來時,我非得處置於他。」

  電真說:「我管教你的徒弟,你可過意?」

  智深說:「您替我管教徒弟,我是領情。但不知您是怎樣的管教他呢?」

  電真說:「他到周家莊去採花。我把他拿著,我問他是哪兒出家?他說是黃沙灘萬佛寺出的家,我問他你師父是誰,他說我師父是賽朱平智深。是我將他左耳割下一個,好警戒他下回,見美色起淫心的時候,讓他用左手摸摸耳朵,左耳朵為甚麼割去的?」

  智深說:「別說您把他的左耳給割去,就是把他人頭殺去,這樣徒兒不守清規,您要把人頭拿來,我智深決定連一個字都沒有。」

  電真說:「僧人這話不是這麼講法。我電真不割你徒弟的左耳,那柬帖也不能來;我電真割了你徒弟左耳,你才把我叫來。」

  僧人說:「電員外千萬不要誤會,這裡面恐有毛賊草寇,趁機而入。您說我給您下柬帖,您可以把帖拿來我看。」

  電真伸手從內衣把柬帖拿來,往桌上一放說:「僧人你來看。」

  僧人一看此帖說道:「這柬帖是我寫的嗎?這樣的筆體,難道還是我自己寫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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