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台華冑,真忠心為國,豪氣橫空。海疆困英雄,歎周郎年少,輾轉途窮。循州旅館,羨金蘭臭味相同。 惹多少波翻浪攪,元黃血染鮫宮。越囹圄,標旗幟,更無端,揭竿斬木興戎。又屢挫前鋒,看大眼名楊,大樹名馮。歸琛納贐,願皇恩早鑒愚衷。淫凶輩,豈吾族類,腰間劍吐長虹。 彩筆生花,搖漾處,秋風點綴新。棘闈深鎖,詞源泉湧,逸態橫陳。諸公甯後起,應讓我,獨步前塵。 逢盲叟,便含咀墨水,點染金身。頻頻孫山海落,阿誰高掇換頭巾?溫家呆子,名題虎榜,錦躍龍鱗。 歎成功僥倖,也不必哀禱錢神。假成真,看朱衣臉熱,白蠟眉顰。 卻說任提督約了胡制台,調齊鍾總鎮,會剿潮州。四月初旬,兵已四集,任公置酒會議,說道:「小弟因兵微將寡,屢失機宜。近日賊禿遣兵沿途打糧,雖斬他數百餘人,也還未能禁止。今幸督師駕到,自然不久誅夷。」胡公道:「弟在羊蹄失機,久知負罪深重,定當與元戎協力掃除,以圖贖罪。」當下任公議欲並營,胡公只說:「分兩處安營,為犄角之勢,倘有賊兵到來,可以互相救應。」惠潮道屈公因勸胡公,將潮鎮兵馬合在提標,休兵三日,兩路並進。督標原是收捕羊蹄嶺的那些將佐剩兵八千,提標只有副將滕賢、參將餘良、遊擊計策,本標兵卒三千。合鎮、標共四千五百。 探卒報知,摩刺分付海元、海貞領五千兵馬抵住胡成,深溝高壘,不要與他交戰。自己領了海利、海亨,並顧信、孟飛天、夏叱吒、李翻江等四員健將、一萬雄兵,來迎任恪。這任公兵馬雖不上五千,卻頗嚴於紀律。遠遠望見賊兵遍野殺來,即與鍾總兵張兩翼而待。那海亨持著兩條鐵棍飛馬向前,海利隨即繼至,這裡鍾毓、滕賢接住,夏叱吒、李翻江雙馬齊出,力搗中堅,摩刺麾兵大進。任公指揮左右兩翼圍攏將來,那弩矢如飛蝗般的亂射。李翻江臂中一箭,退將下來。摩刺勃然大怒,左手持了六十斤的禪杖,右手飛起五十四斤的戒刀,直沖進去。他部下兵馬就如排山倒海而來。雖則任公兵法精嚴,無奈眾寡不敵,況且諸將中並無摩刺的對手,立腳不住,各各敗陣而逃。退下二十裡下寨,卻又損了八百餘兵卒,參將餘良陣亡,悶悶不樂。 摩刺殺退任恪,分付四員健將,各領兵一千四面埋伏,當中紮一個空營:「倘任恪殺來,只須四面聲張,驚之使走。」自己領了海亨、海利,悄悄殺向那邊,暗約海元等分兩路連夜去劫胡成營寨。可笑胡成,在惠州被劫致敗,到此還不提防,又被摩刺弄了個迅雷不及掩耳,只得四散奔逃。幸得任公預防劫寨未睡,聽東南殺聲大起,忙引兵救援。黑暗之中互殺一陣,退了摩刺,合兵一處,兩下勸慰。 天明,正欲造飯,摩刺已合兵追來,這帶餓的殘兵如何迎敵?未曾上陣,先定下逃走之心,任公約束不住,只得又退下來。摩刺的兵馬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亂殺了一回。屈道台馬失前蹄,被他擒住。兩位大人剩了五千餘兵卒,無計可施,一面各路調兵,一面具折先自參奏,並請分調外鎮兵將。摩刺呵呵大笑,奏凱而回。將屈強軒罵一場,發了監候。並差人至陸豐報捷,約定日期,同攻廣州。 姚霍武將來使割去兩耳,分付說:「你回去告訴你那和尚,叫他安頓那顆光頭,姚爺爺不日來取!」正是:盜與盜,各一道。參不透,個中竅。 僧附俗,寧通好。僧去耳,堪一笑。 卻說茹氏葬了理黃,家中安妥,問這冶容道:「如今我家男人死了,你在此無用,你須拿出主意來纔好。」冶容哭道:「奴一身流落,舉目無親,大娘若肯見憐,奴願為婢女服侍。」 茹氏曉得他是無著落之人,也不怕他怎樣,就允下了他。冶容磕頭謝了。過了三朝,悄悄的托時家小阿喜送信與吉土,請他前來。此時四月中旬天氣,殘春送去,溽暑催來。廣中既值兵戈,又遭亢旱,從二月布種之時下了一場小雨,以後涓滴俱無,那第一熟的早稻看來收不成了,米價霎時騰湧。 江西、湖廣等處打聽得風聲不好,客商不敢前來,斗米兩銀,民間大苦。吉士分付蘇邦,將積年收下的餘剩的糧食,細算一算,約十三萬石有零,因於四城門鄉城之交各設一店,共四處,每店派家人六名,發糧米二萬石,平糶每石收花邊銀五圓,計司馬秤銀三兩六錢。看官聽說,若講那時米價每石十兩。不是已少了六兩四錢一石麼?若依著平時平價,卻還多了一兩六錢一石,八萬石米還多賣了十二萬八千銀子。這雖是吉士積善之處,仔細算來,還是他致富的根基。吾願普天下富翁都學著吉士纔好。那吉士再叫蘇邦、蘇榮分頭監察,逐日收銀回來。 本府上官大老爺聽得蘇芳有此善舉,忙請他進去,獎掖一番,又每店派老成差役二名,禁止光棍藉端滋事及鋪戶轉販諸弊。 已糶了六七日了,吉士在家無事,聽得時家來請,坐了一乘涼轎,杜壞、慶鶴跟隨,到了時家。邦臣說:「那邊已備下酒席,晚生不敢再畜了。」又低低說道:「竹理黃雖死,家中倒又添一位美人,大爺也須賞鑒。」吉士從後門轉進。茹氏將房中收拾得十分潔淨,焚下好香。他也不帶孝巾,穿著件白貢繭單衫、元羅裙子,笑吟吟的接他進來,請他坐下,擺上酒菜,磕頭遞酒。說道:「拙夫死了,虧著大爺那邊的殯葬,奴特設一杯水酒,致謝大爺,求大爺寬飲。」吉士扶起了他,說道:「怎麼又累你費心。」因吃了一口。茹氏忙遞過菜來,吉士道:「且不要慌,天氣炎熱,我還脫下袍子哩。」即站起來。那冶容早從背後伸手上前,與吉士寬帶。吉士回頭看見,便問:「此女是誰?」茹氏見吉士細細看他,便說道:「是死的從潮州帶回來的。奴畝他在此伺候大爺。」便叫冶容:「還不與你大爺磕頭?」冶容真個磕下頭去。茄氏附著吉士的耳說道:「這個丫頭不但相貌生得嬌豔,據說還有許多內裡頭的好處。」 吉士帶著笑挽他起來,叫他在旁斟酒,問他多少年紀、那裡人氏。冶容道:「小的纔十六歲,外江人。父親在潮州開綢緞鋪的,因被夥計拐去本錢,自己氣死了,畜下奴家並無著落。」 吉士聽他一片虛言,不勝傷感。那冶容已受了范媽的教訓,那一樣不知?見吉士憐念著他,便以目送情,挨身遞酒。吉士也叫他自飲幾杯。茹氏見他兩人入港,便推說去整菜,躲在外房。 吉士抱著冶容又飲了一回,撳在榻床,一番弄聳。這冶容的騰挪迎湊、十分熟溜,吉士極為歡暢,因複喚進茹氏,叫他再戰。茹氏俯伏於旁,冶容則掀之於前,吉士盤旋周折,足足有一個時辰,可謂淫而無度矣。三人事畢,重新斟酒,就叫冶容一傍同飲。到了晚間,三人一床,輪流酣鬥。從此,吉士拼著幾兩銀子養此二姬,倒也妥貼。無奈冶容年正及時,淫情方熾,吉士又不常來,不免背著茹氏做些勾當。 這日將近端陽,吉士差杜壞送些花粉、角黍及紗羅之類與他二人,茹氏畜他酒飯,叫冶容相陪。這冶容,三不知又搭上了杜壞。茹氏因他是蘇府得用之人,巴不得纏住了他,要他在主人面前美言一兩句,所以只做不知,落後送他出門之時,卻暗暗的叮囑於他說:「這冶容你大爺已經收用過了,你的事切不可透一點風兒。」杜壟紅著臉答應,著實過意不去,差赧而回。 再說吉士因如玉回清遠過節去了,只與姊姐奄妾們預賞端陽,在後花園漾淥池中造了兩隻小小龍舟,一家子憑欄觀看。 又用三千二百兩銀子買了一班蘇州女戲子,共十四名女孩子、四名女教習,分隸各房答應。這日都傳齊在自知亭唱戲。到了晚上,東南上一片烏雲湧起,隱隱雷鳴,因分付將龍舟收下。 少頃,大雨傾盆,約有兩頓飯時纔住。吉士對著母親說道:「有此場大雨,早稻還有三分起色,孩兒此番平糶不為無功了。前日廣府傳我,極意褒獎,孩兒怕後來不能湊手,豈不是枉費前功?倒覺十分慚愧。也虧這位大老爺志誠祈雨,所以天降甘霖。」毛氏道:「這本府實在是個好官。我前日在樓上,望見龍宮前擁擠熱鬧,那僕婦們說:『府大老爺天天步行上山求雨,一早起身,至午時纔回,都在這太陽中走來走去,並不打傘的。』我還疑他是沽名釣譽。後來,又聽得說他晚上露宿庭中,一切上下人等都吃齋穿素。果然是誠可通天,佛菩薩有靈有感!」因對蕙若等說道:「我是老了,你們後生家須當念佛持經、敬禮菩薩,纔可修得來世男身。」蕙若等都答應了」是」。吉士因園中路滑,拿著許多椅子,選了些壯健僕婦,將他們一個個抬回。毛氏同兩位姨娘、兩個女兒上樓去了。吉士等又在小霞房中歡飲一回,至小喬房中睡覺。 次日端陽佳節,那各家送節禮的紛紛不絕,或受或回,自有家人們照例遵辦,吉士坐在外書房,看刻字匠做那些送與上官知府的泳金匾對。卻好時邦臣家阿喜送了四色禮來,那茹氏托他寄送物件,因到書房親見吉士,悄悄的道:「竹姨娘叫小的送寄大爺的節禮在此。」因於袖中取出一個紅綿紙包呈上。 吉士退至後軒,打開看時,卻是一個銀紅貢紗兜肚,上面繡著三藍大纏枝蓮,中間睡著一對鴛鴦,白縐綢裡子,做得十分精巧,光彩射人。心中大喜,因分付阿喜致謝,」停兩日我親去看他。」那阿喜又打了個跧,稟道:「小的有句話要稟明大爺:小的蒙大爺抬舉,照應他家,有話理應直說;小的若不稟明,恐怕大爺後來打聽著了,又怪小的不識抬舉。」吉士道:「是什麼話,你只管直說。」阿喜道:「昨日這裡杜二爺送節禮過去,在那邊有一個多時辰,小的說是竹姨娘賞他酒飯,如何不叫小的過去陪他?後來他家小丫頭對小的說,那新來的冶容與杜二爺串上了,竹姨娘並不管他。這個豈不礙著大爺的體面!」 吉士聽了,也覺著惱,說:「我知道了,你只不要響著。」阿喜答應下去。吉士細想:「此事如何處置?如今將這杜壟攆了,卻也不難,只是難為他兩番好意。」因轉一念道:「那紅拂故事,傳為美談,他雖比不得李藥師,我難道學不得楊越公麼? 況路旁之柳,何足介懷!」主意定了,也就丟開,一面著人到溫家、烏家、施家,請那些太太奶奶們到來同玩龍舟,並看女戲。 過了幾日,即將三百銀子交與邦臣,叫他告訴茹氏,轉賣冶容與杜壞為奔。這男女二人倒是郎才女貌,況且杜壞曾服過摩刺葫蘆中的丸藥,與冶容可稱勁敵。二人的感激自不必言。 吉士又托時邦臣勸諭茹氏,轉嫁一個幕友續弦去了。吉士還送了他四套衣裳、二百兩銀子,略過不提。 是年恩科鄉試,卞如玉苦志埋頭。溫春才亦咿唔竟日,但文章兩字,實做不來,他父親一定要他進場,光輝自己門面。 如玉只得擬了十二個題目,做了十二篇文字,叫他讀熟,場中不論什麼題目,叫他謄抄,以免白卷。但春才資性頑鈍,讀了三四日纔熟得一篇,到得第二篇熟時,這一篇又忘了。虧得如玉再三督豚,整整的讀了兩個多月,纔熟得九篇。以後天天溫習,並教他謄過幾回,默了幾遍。吉士倒勸他不必如此認真,那春才偏有僻性,讀熟了,天天默寫,手不停披。 七月初旬,學憲錄科弄了些手腳,倩人代作,高高的取了一百第一名的科舉,同如玉歡然進場,一樣的點名歸號。那大主考是陝西榆林人氏。這科奉了密旨,《中庸》書句不多,所有題目都系士子平日在家擬過的。此次鄉會試,只將《論語》、兩《孟》出題,以杜弊飾,所以這回三個題目,第一是」其不改父之臣」三句,第二是」是鷁鷁之肉也」二句,第三是」《凱風》親之過小者也」二句。 真是人有善願,天必從之,卻好三個題目都是如玉做過、春才讀熟的。第一題將」不改」」不」字看得活泛,前後兩段一起一收,中間劈分三比:一比是胡亂改父之臣與父之政的,自然不是;一比是拿定死腔,總不改其父之臣與政,毫無變通,也只算與執中無權的一樣,何足為難;一比是量纔授職,因時制宜,不改其父分職任官之意與法天勤民之心,雖改而一如不改,纔是難能。第二題將」是」、」也」二字,看作乃兄指點仲子回心轉意的口吻,並不是學三家村婦女反唇相譏;落下出哇,更覺有力,而仲子之矯異,亦倍覺異乎尋常。第三題將講家」《凱風》事關一身,其過小;《小弁》禍及天下,其過大」的議論駁去,中有警句雲:「女子之失身,無異天子之失天下,以不安其室,而猶曰過小,是編氓婦女終身無複有大過矣。」撇過此層,卻將過之已成、未成定大小。《小弁》是已廢申後黜太子,危及宗社,其過自然大了。《凱風》之母,雖有不安其室之心,卻未有不安其室之事。七子洞察隱微,作詩自豉,所以過小。中有警句雲:「貿絲送子,未免習俗之移人;桑落嗟鳩,亦自中心之抱愧。」這三篇文字一一謄好,早早交卷,第一起出場。到二場、三場,不過丟了幾兩銀子,請人應酬,聊草塞豚而已。 誰料房考、主司都看中了頭場文字,稱他曠世奇才。 那揭曉日期,春才中了第二十名經魁,如玉落在孫山之外。 弄得廣州眾士子稱冤叫屈,溫仲翁眼笑眉開。還是吉士大有主意,叫他快遞病呈,不必出去會同年、拜主司、赴鹿鳴喜宴。他父子還不肯依,虧得如玉再三勸阻,方纔歇了,直到主司進京以後,方纔張宴請客了。 那日請了鹽政廳呂、河泊所烏必元、南海主簿苗慶居七八位綱商埠商,及卞如玉、蘇吉士、施延年等,共是八席。 擺著攢盤果品看吃大桌。外江貴華班、福壽班演戲,仲翁父子安席送酒。戲子參過場,各人都替春才遞酒簪花,方纔入席。湯上兩道,戲文四折。必元等分付撤去桌面,並做兩席,團團而坐。廚役又上了一道蟾宮折桂巧樣果餡點心。 苗慶居開談說道:「小婿賴諸公福庇,竟掇亮魁,實為可喜。只是前日主考大人在這裡,何不進去拜謁?拼著幾百銀子,拜了個濕門生,來春進京,這進士就穩了。」仲翁道:「小兒三場辛苦,又冒了風寒,所以不能出去,明年再補拜罷了。」 慶居道:「我小弟未做官的時候,也曾考過幾遍童生,無奈瞎眼的縣官看不出我的文字,說什麼破題中用不得『乎哉』字樣,篇中不許散做,又說文章只得三百餘字,嫌太短了,再也不肯取我一個縣名。直至後來,到了一位胡父台,竟取了名字送府。 我雖沒有去府試,卻備了一副厚禮去謝這胡父台。他告訴我說:『這老兄這等年輕高才,何必向場屋中去尋苦吃,不如在我這裡當了一名典史,圖個三考出身,穩穩的一個官職,不強似那些寒酸秀才?』我那時如夢初醒,急急的捐了吏員,鬧了十幾年。吏滿了,跑到京中,卻好這胡父台行取進京,升了吏部主事,因是故交,蒙他一力扶持,纔有今日。可知前日這位主司是必該要拜見的。」那必元等個個稱是,蘇吉士氣得默默無言,卞如玉笑得要死。春才道:「岳丈不要心焦,我橫豎還有六篇好文在肚裡,會試怕不是個進士?有了真學實才,不用干謁別人;就要點個狀元,也不過多費了卞大哥半日的心,我再吃了兩月的苦就是了。」吉士怕他再說下去,便插口道:「苗老伯談了一回少年本色,且吃杯酒兒以助豪興。」家人斟上酒來,吉士每人遞過,眾人都出席打恭致謝。那戲旦鳳官、玉官、三秀又上來磕了頭,再請賞戲,並請遞酒。慶居等從前已都點過,卞如便玉點了一出《鬧宴》,吉士點了一出《墜馬》,施廷年點了一回《孫行者三調芭蕉扇》。當日觥籌交錯,極盡其歡。 吉士回家,與蕙若歇了,將席間的話談笑了一回。 次早起來,早有家人稟說:「新巡撫不日到任,就是從前在這裡的廣糧廳的申大老爺。」吉士分付:「快打聽大人幾時船到碼頭,我去拜謁。」家人答應去了。 原來申公自升擢江西藩憲,聖眷日隆,七月中召他陛見,有旨垂詢海疆事宜。申公奏對稱旨,又力保慶喜熟悉防海機宜,可以控制兩廣,聖心喜悅。因廣東巡撫久已缺員,即放了申公,並傳諭慶公:「複任兩廣,得旨之後,即馳赴新任。胡成剿撫失宜,降補惠潮兵備道,其慶喜未到之時,仍暫護總督印信。」 此時李匠山與申蔭之俱來京師鄉試,蔭之中了舉人,匠山依然下第,住在兒子李薇省下處。這薇省暗暗稟明姚霍武之事,及蘇吉士所托密語。他就絕意科場,懇薇省的同年耿禦史上了一疏,情願隨撫臣申晉軍前效用,稍報涓埃。奉旨交該部並粵撫申晉議奏,都覆奏過了。奉聖旨:「李國棟著即給予伊子誥封,隨申晉前去參贊軍務。」匠山得了旨意,即分付兒子明春歸娶,自己跟著表叔申大人,于九月中旬起身。一路馳驛,並站兼行,至十一月廿八日已抵廣東省會。各官迎接。申公進了撫署,接了巡撫關防,李參贊另尋公館住下。 蘇吉士先於碼頭遞過手本,侯申公進署,約略文武官上轅散後,再遞手本稟見。申公欣然傳進。待過茶,先說:「尊翁已作故人,可傷之至,因職守在身,有缺吊奠。」後又詢問家事。 吉士一一稟明,申公深為讚歎。吉士又賀蔭之世兄秋闈之喜,方纔稟出來。忙到匠山公館,久別乍逢,徨喜交集。敘了一回寒溫,匠山屏退下人,說道:「我此行原出於不得已,因為著去年你對垣兒說的話,所以請旨前來。但不知這姓姚的說話還是出於至誠,還是藉端推宕,希圖稽遲天討的意思?」吉士道:「據學生看來,姓姚的系感慨激烈之談,倘得先生一書,定然俯首歸順。學生不但見得透,並能奉書前去,諭以福禍,使其待罪軍門。」匠山道:「果能如你所言,俟慶大人到來,定當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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