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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回 試眾子頻施妙道 獨二翠得遇心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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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海隨父來至宮內,見得老母坐于龍牀,忙忙上前,雙膝跪下。左右宮女報與龍母曰:「老龍王已入宮矣!」遂扶龍母下榻拜接。龍王坐,龍母亦坐。坐已,詢曰:「龍宮近日有吾兒信音否?」龍王曰:「業已歸矣。」龍母曰:「吾兒歸來,在於何處?」龍王曰:「吾兒今跪在爾榻前。」龍母以手撫之,曰:「爾龍賓乎?當日三緘仙官來遊海中,爾父將兒拜彼為師,娘原不喜。孰知兒尊父命,竟去投之。幾易春秋,未見吾兒蹤跡。朝日倚門盼望,淚墜弗知幾何,至於今春,其目瞽矣。兒何拋了父母,一去不返耶?」棄海曰:「孩兒自領父命,投師學道,原以學道為事,諒父母在宮,無有他虞。念念心心,只冀將道習成,度脫海內一切水族,不墜三途,以感上天,加吾父母之祿。故經年累月隨師步履,不暇歸之。」龍母曰:「為娘思兒,尚有爾兄爾妻,不見兒歸,常對娘身悲啼靡已。自茲已後,娘也不望吾兒修道成仙,就在宮中奉養為娘,承歡膝下。爾夫爾婦亦可朝夕團圓,庶免兩地睽違,情思不置。」棄海此際被龍母一席言語說得啞口無詞。 宮女報之信龍公主,公主出,拜了翁姑,侍于龍母身側。龍母曰:「爾夫已歸矣,可去見之。」公主遂出簾外,瞥見棄海,蓮步輕移,走上前來,攜手而泣曰:「虧郎心忍久拋妻,誰識蘭房日夜啼?」棄海曰:「大道修成思度爾,他年團聚豈無期?」丈夫言罷,龍母命置酒宮中,以為團圓之賀。 將酒飲畢,龍母親送棄海至公主房內,複問之曰:「吾兒習道,究在何地?」棄海曰:「今在萬星台耳。」龍母曰:「所習若何?」棄海曰:「承師指點,道以將成。」龍母曰:「野方外術,常以不正之道騙人,吾兒休為所迷。從此在家,父子夫婦團聚一堂,何等自在。況爾父年老,龍位議與吾兒,即為一海龍君,即不煉修,終能為仙天上。切毋拋別父母妻子,仍去他處也。夜深矣,爾夫婦各自安宿,為娘亦將就寢矣。」言已出宮。 棄海同信龍公主送歸龍榻,將安請後,穩坐不動。龍母催促數次,棄海始出,向殿外而行。信龍公主一手扯著衣兒,問:「向何往?」棄海曰:「吾宿殿外,習道人斷絕塵緣,不敢不固子精耳。」公主曰:「想爾娶得妻歸,不上一載,即從師學道,遠去他方,拋妻一人,守著孤衾孤枕,每見吾家兄嫂夫唱婦隨,觸景傷情,淚已流盡,望夫不返,度日如年。今日雀報簷前,幸夫歸矣。以妾視之,不啻天上落一星子在妾掌中。胡為乎夫妻之情絲毫不講?是道廢人倫矣,烏得稱為大道哉?」棄海曰:「吾今日跋涉千里,身倦已極,故宿殿外。待至明夜,自歸蘭房。」公主曰:「夫言千里跋涉,即在蘭房安宿,妾豈別有以迷郎君耶?」 言罷,緊牽其衣,擁入房內,將門下鎖。棄海無可為計,只得臥於榻間。公主媚獻百般,棄海心已欲亂。回想歷年學道,費盡辛苦,如其墜落,終為水族。主意已定,起身下榻,意欲拉鎖辟門而出。誰知公主赤著身體,拉定不放。棄海竭力一掙,魂歸其所。舉目詳視,尚在萬星台講道座下。棄海亦不知何故,咋舌而思曰:「幸未貪戀嬌妻,為師所斥。」三緘笑容可掬,曰:「爾心頗堅,可入蓬廬,再造爾道。」棄海轉歸廬內,謂三服曰:「吾今日在講道台前,如何昏迷不醒?」三服曰:「吾亦如是。但不知師用何法兒以試吾輩?」棄海曰:「爾我既為師試,道兄道妹諒必皆然矣。」三服曰:「試言爾夢,與吾若何?」棄海曰:「吾至講道台,未識師尊舉一什麼寶鏡,將吾一照,吾即人事不知。頃之忽蘇,睜目視去,汪洋一派,湧起波瀾。吾思萬星台前後左右皆屬山也,水泉之地從何而來?細細視之,東海耳。因思東海系吾故址,不知父母近來身體尚康強否?於是飛身直入海中,龜相迓入龍宮,去見吾父。父攜吾手,哭啼不止。入見龍母,亦然。」三服曰:「爾見爾妻乎?」棄海曰:「何嘗未見?非吾道心堅定,幾被師尊妙法看破肝膽矣。爾又如何?」三服曰:「吾昏睡後,恍如白日晴天。暗計:『吾躬自煉道以還,春去夏來,秋盡冬至,幾經寒暑,從未涉水登山,今日暫且息肩,一為遊覽。』於是悠悠蕩蕩,任足所之,來到一處,似平日所住居者。周詳審視,乃當年稱王石穴。吾在門前偷覷,不知其內又誰為首。視之未久,內出野鬼數十,見吾而驚曰:『爾銅頭鬼王耶?』吾曰:『是矣。』野鬼遂各哭訴,自王離了此地,伊等無依,個個求吾再為之主。吾以大道為務,未曾應允。野鬼愈集愈夥,欲擁吾入。吾拋卻野鬼,抽身即走,忽然而蘇。蘇來,還跪在講道台下。此必仙師試吾等道心堅與不堅也。」二人言談至此,同聲歎曰:「入得道門把道修,止言大道不難求;誰知此理深而奧,幻境坑中不易投。」言畢,將頭擺了幾下,仍舫趺坐,凝神靜氣,以煉內功。 輪到次日,三緘又登講道台,傳翠華、翠蓋入台聽道。二翠至,三緘持鏡一照,昏倒在地,魂出泥丸。見是地有山高聳,翠華謂翠蓋曰:「此山好似北風。」翠蓋曰:「北風山系吾等煉道所在,今既來此,不如登臨一望。」翠華曰:「可。」二人於是搭肩而升,細觀此山洞門高列,非北風,乃碧玉也。翠華曰:「吾等以為北風,不料又臨碧玉。想吾姊妹在此峰頭,常逞威風,群妖拱服。因椒、蜻二子刁弄起釁,兩相爭鬥,才得三緘仙師收為門徒。今舊歸來,雖洞府依然,而黃葉已滿,不禁有今昔之感矣。」言此,二人泫然者三。 正嗟歎間,小妖數十輩忽遊洞外,見二翠道家裝束,驟未能辨,大聲吼曰:「爾是何方妖物,敢來此地窺吾仙姑洞府?」二翠曰:「爾仙姑何名?」小妖曰:「翠華、翠蓋是也。」翠華曰:「今向何往?」小妖曰:「出洞投師學道去矣!」翠蓋曰:「爾仙姑既然出洞煉道,為何洞府不掃潔,使彼白雲封鎖,黃葉迷離耶?」小妖曰:「自仙姑去後,誰敢入此洞中!」翠華曰:「爾等且上前來,視吾為誰。」群妖近前細視,視已而喜曰:「不知二位仙姑已回洞府。」於是拜了幾拜,將洞掃潔,請二翠入,忙在別洞整治肴饌,抬在此洞以奉之。二翠坐在席間,群妖勸飲殷懃,無異當年在洞光景。酒逾三盞,群妖笑曰:「仙姑既歸,吾輩有主,不畏他妖侵害矣。」二翠曰:「吾等雖歸,不過暫一遊玩,其實不能久住耳。」小妖聞得不能久住,齊齊墜淚,情若難舍。 席將終矣,洞外忽來二位仙子,道冠道服,面如白玉,似欲入洞者然。小妖上前阻曰:「吾洞內有仙姑在此,爾二道士休得入之。」道士曰:「爾洞仙姑,莫非翠姑、翠蓋乎?」小妖曰:「爾何知?」道士曰:「吾與爾仙姑原系道兄道妹耳。」小妖曰:「爾師何人?與吾仙姑稱為兄妹。」道士曰:「吾師非他,乃三緘仙官也。」小妖曰:「爾是三緘弟子,而今煉道何所?」道士曰:「吾師群弟子皆在萬星台,獨將吾二人安置幻境洞中,今日閒遊,見此山嶺清氣蟠結,袖中默會,知二翠道妹在此,故來一晤,以問吾師近日傳道若何?」二翠聞言,確有可憑,遂請相見。行禮已畢,二翠覆命小妖重整筵席,以款道士。小妖得命,將筵席辦妥。四人共飲。 二道曰:「道妹等常常親近師尊,大道諒已得矣。」二翠曰:「大道之得,惟二兄先之。但不知二兄系何道號?」二道曰:「道妹欲聆賤號,且聽吾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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