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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鐵旗山老道賜寶 銀瓶洞酒鬼復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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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豔自誇法寶厲害,破之無人,只待三緘來至柳眉山前,安排捕虎擒龍之計。 三緘師徒在亭住了一夕,次日又複重進。行約廿餘裡,遙見一山高聳,直透雲際。山下紫、綠二色瘴氣飄蕩,時隱時現,時高時下,飛騰不定。三緘謂狐疑曰:「前面如此奇異,恐有妖物阻吾征車。」狐疑曰:「妖物所居,必生黑霧。今而入目者,乃紫、綠祥光,當是仙真,而非妖物也。」三緘曰:「妖物不一,豈可執一格以相繩?」狐疑曰:「如是,且向前途視之。」無何,來至柳眉山下,紫、綠二色愈見飛騰。三緘師徒不知四豔設陣在此,齊入陣內。極目視去,盡屬美女,穿紅服紫,喜笑來迎,順掩橫遮,不堪其擾。忙恃斬妖寶劍,沖出此門。 轉過門來,又是一群美嬌,阻著去路。仍揮以劍,繞門而過。 正遇豔情在陣,將旗搖動,紛紛美女各執柔腸一副,多端獻媚,令人骨節皆酥。三緘見得如此迷人,疾聲吼曰:「爾諸弟子各運玄功,休為美豔所迷。」大振精神,沖出此門之外,複被豔心阻定。舉旗一搖,無數美女各持入心錐,一擁上前,將師徒圍著。三緘舉劍揮之不動,力已餒矣,盡皆席地而坐。美女喜甚,相偎相傍。有坐於師徒之膝者,有摟抱師徒而巧說春情者,有靠師徒之面而以唇相接者。師徒是時目眩神馳,幾為入心錐所制。三緘複又吼曰:「野妖休得如此!」舉劍亂揮,美女不能支持。看看揮開,方欲外逃,忽紫、綠二色瘴氣密佈,竟將師徒圍繞在內。一種脂粉之氣,沁人肺腑。三緘師徒急欲沖出,不料剛移步履,齊墜深坑。坑內女娘現出百般媚態,或現垂頭嫩乳,或現櫻桃小口,或現寸許金蓮,群向師徒以求配偶。嬌音婉囀,豐致可人。當是時也,三緘弟子有能駕妖風者,只想逃出此坑。誰知風車愈高,側坑愈深,不能越之而遁。三緘師徒遂困於是焉。 且說鐵旗山鐵面洞裡有一老道,道號「硬心」,修煉其間數千年矣。大道成後,惜少外功。一日在外閒遊,遙視柳眉山紅紅綠綠,豔色迷人。默會片時,驚而言曰:「虛無子脫化三緘,闡道人間,道果將成,雲遊天下,以積外善。今被四豔困著,欲出不能。吾不救之,恐求為色坑死矣。」於是催動雲車,直向柳眉山而來,攻打入陣。豔冶曰:「何方野道,敢破吾陣耶?」硬心道人曰:「三緘命奉上天,閘明大道。爾等何敢上傲天律?吾特來此幫破是陣,以衛三緘。」豔冶曰:「吾設此陣者,是仇複昔日也。與爾無干,爾何必勉強出頭,結茲仇恨?」硬心老道也不答話,暗在懷內取出鐵坨一個,與人心相似,向陣拋入。霎時毫光萬道,一起一落,將美女盡行擊斃,僅逃脫了四豔焉。 硬心道人將陣破後,提出三緘師徒,而謂之曰:「爾在此地候吾一刻,吾去收了四豔,再來與爾相晤。」言罷,向四豔敗路乘雲追去,以除色根。四豔曰:「吾陣為爾所破,救得三緘足矣,爾又逐吾何意?」硬心道人曰:「吾欲誅爾,以免後世俗子僧道為爾害之。」四豔曰:「天若留吾也,吾不被爾所喪;天不留吾也,吾乃為爾所誅。」硬心道人曰:「吾誓必誅爾。」四豔怒,各持雙劍,並力相鬥。久之,四豔力怯,將為硬心老道所擒。忽聞空中有人言曰:「硬心道人休下毒手,天特留此四豔,以為人世生子承宗。」硬心道人曰:「留之反為人害,不若誅之。」空中又曰:「貪之者乃受其害,不貪者彼不敢強為人害也。」硬心道人聞得此言,播轉雲車,仍墜于柳眉山下。三緘拜謝曰:「今蒙仙真救吾師徒,未審用何寶物?祈為吾贈,以防後日。」硬心道人曰:「吾寶乃心煉成。四豔排斯大陣,非此莫破。知爾師徒前途尚有所遇,故來傳爾硬心寶貝一團。」三緘欣然用手去接,硬心道人曰:「此寶要煉之,自己各煉一硬心寶物於胸內,自使豔陣不能迷之。」三緘曰:「陣主收乎?」硬心道人曰:「未也,天特留之,以為人世生子接嗣,不知以往又迷及多少人耳。」三緘曰:「多承指示,傳以硬心法寶。 大道成日,自然來洞一謝仙真也。」言畢再拜。硬心道人乘雲向空,冉冉而去。 三緘師徒複向他方雲遊。狐疑在途謂其師曰:「四豔陣中厲害如斯,勝於他陣多矣。」三緘曰:「他陣各恃法寶,惟此豔妖,專以媚態迷人,入陣必喪。」狐疑曰:「陣內毫無軍器,何能喪人耶?」三緘曰:「是四豔也,能盜人至寶。不但壽長者貪此短命;即僧道貪之,道不能成;君王貪之,亦傾城國。 雖無軍器,較之有軍器者為更甚。二次遇此,宜破以硬心寶焉。」狐疑曰:「吾輩複遇,固破之有寶,然生靈至眾,安得人人盡能以硬心破此色障?」三緘曰:「惜乎四豔逃竄。如于陣破時,被硬心道人以慧劍斬之,斯無慮於天下後世矣。師徒言辯四豔不已。 卻說四豔為硬心老道追逐,未克擒殺,飄飄蕩蕩,來在銀瓶洞前,遇著酒魔。酒魔詢曰:「爾等為何如斯慌竄?」四豔曰:「為敗陣歸來,無有所依,故倉皇乃爾。」酒魔曰:「爾與何人決戰耶?」四豔曰:「三緘耳。」酒魔曰:「三緘為誰?」四豔曰:「三緘乃虛無子所化,闡大道於當世者。彼前遊神四境,與吾姊妹結下深仇。今思報之,不意又遇一道名硬心仙子,將陣打破,幾被誅戮。吾等計議,此生此世不能壞三緘之道,願於沒後轉為女身,作一敗道渠魁,其心方遂。」酒魔曰:「如是,爾所言三緘者,亦與吾有舊隙也。」四豔曰:「爾之舊隙安在?」酒魔曰:「吾於三緘投生時,得遇大石下。吾願學道,彼不樂授。當與力戰,使下千尋酒海。殊意虛無子化為巨甕千百,破吾大陣。至今思及此仇,急欲複焉。但不知其人現在何處?」四豔曰:「曆此不遠。爾乘風車空際視之,有數十道士、道姑奔走在途者,即是也。」四豔言畢,化一紫綠飛虹,墜向人間,不知所往。酒魔乘風空際,果見三緘師徒陸續而行,急於前途設下酒陣以待。 三緘師徒行了二日,越過撐天嶺。由嶺直下,見得一派平地,高插酒簾,或青或紅,或白或綠,飄搖於市,恍如千百蛺蝶飛舞雲間。及近市廛,一股洞庭春氣隨風飄至。道根淺者,莫不得氣思飲。三緘師徒方入市去,兩旁呼宿聲聲。三緘曰:「此地旅舍頗多,須尋一僻靜處以為棲止。」遂由大街內曲折而來。大街過餘,露一深巷,內有旅舍,精華可愛。師徒入,旅主導至廳堂,各與一巨觶三緘以為茗也,捧而食之,酒氣逼人。三緘曰:「吾等道中之士,原與酒絕,但求茗與粟而已矣。」旅主曰:「吾市後巷前街,售酒為業,並無茗粟。凡屬商賈以及僧道士庶,居於此者皆以酒為茗粟,酒之外一無所有焉。」三緘曰:「果爾,吾等借宿一夕,滴酒不飲,明日速行。」旅主曰:「如不飲酒,每人千金一宿。能飲者,一瓶一甕,隨價而與,棲止用費,所不索之。」三緘曰:「爾地何甚不情?」旅主曰:「如何?」三緘曰:「酒簾高插,不過以張售酒之名。 飲者沽之,不飲者任之,為甚價索不飲更倍於飲者,非不情乎?」旅主怒目曰:「前日來一巨宦,不飲吾酒,吾尚扭耳相灌,何況爾一小小道士哉?」三緘曰:「天下旅主無此橫逆。」旅主怒極,呼出數十巨漢,挽袖撩衣,各持一瓶,來扭三緘師徒。三緘見勢兇猛,取出折妖寶劍,向巨漢揮去。無如揮之之處,巨漢愈多,頃將師徒密密圍著。三緘師徒各執軍器,與巨漢鬥。鬥未片刻,外面吼聲大震,又添醉漢數百,亂詈亂打,師徒接應不及,幾為所敗。忙取飛龍瓶向空中,口奔烈火,光生滿市。東角狂風陡卷,大雨如注,霎時瓶墜於地,寂然不動。 三緘拾起,滿瓶皆酒氣噴香,心知寶瓶已為酒困。急將隱身旌取出,四方麾動,巨醉二隊漢子稍稍散去。 師徒乘隙逃出旅舍,只想另行他所。豈知行未裡許,一海橫隔,萬頃茫然。剛欲轉身,早被醉漢擁至,逼墜師徒於酒海。 幸遇苞茅仙子雲遊天外,見酒氣上沖霄漢,濁霧凝結,知是酒魔佈陣,以毒闡道之士。雲頭按下,直墜海內。見三緘師徒如醉如癡,不醒人事。於是一手持巨甕,一手用車推一巨觥,與酒魔大戰。酒魔吼曰:「吾設此陣以複吾仇,野道何來,膽敢作梗?」苞茅仙子曰:「爾以吾餘涎一滴迷惑人世,庸夫破產,以及國家頹敗,皆害自爾。凡此,吾不深咎。若三緘任肩闡道,雲遊天下,勞於步履,爾不思所以衛之,反從而害之,吾不收爾,以救三緘,則正道熄而非道熾矣。」酒魔不服,上前力戰。 仙子將觥推去,酒魔倒退數武。忙以大甕拋下,巨醉漢等均被收入,而酒魔遁焉。 苞茅仙子曰:「酒魔逃去,又留一迷人之具於天下矣。」將甕收轉,來視三緘師徒,都為酒迷。當在身旁取數粒仙丹,擲諸泉水,掬之以灌,一飲而蘇。三緘起見仙子而拜謝曰:「此系何妖?如是厲害。」仙子曰:「酒魔也。」三緘曰:「仙子靈丹解酒,何如斯之妙?」仙子曰:「吾以葛花煉成,故易去此酒毒。」三緘曰:「酒魔厲害,仙子收以何寶耶?」仙子曰:「收以推觥法耳。」三緘曰:「推觥之法如何收得酒魔?」仙子曰:「不怕酒多如海,只要善能推觶如見一觥,便飲一觥,安有不墜酒海者?」三緘曰:「誠哉,是言也!然承恩救吾,須留仙名,以好銘諸肺腑。」仙子曰:「吾苞茅仙子也。爾道將成,尚有磨折未滿。每遇大難時,自有仙真為爾解釋。吾言若此,爾宜慎重前途。」舉麈一揮,足下雲生,騰空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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