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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王克新兩番鐵笛 地裡鬼八拜王明(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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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國中大小番子嘈嘈雜雜,哪裡去追尋?榜文張掛了一日,到第二日清早上,一個官揭下了:「小臣姓葛名燕平,百夫人之弟,現任副平章之職。」番王道:「可拿將鐵笛在這裡麼?」葛燕平道:「沒有鐵笛在這裡。」番王道:「既沒鐵笛在這裡,怎麼敢擅揭我的榜文?」葛燕平道:「雖沒有個現鐵笛,卻曉得鐵笛的著落,又有個跟尋之方。」番王道:「方可靈驗?」葛燕平道:「百發百中,只要王上那一千兩銀子。」番王道:「銀子現在,你先說個著落來。」 葛燕平道:「小臣打探得南船上有一根草,叫做隱身草,拿起來只是他看見別人,別人卻不看見他。又善能排金門,入紫閣,不數甚麼錢神。前日小臣的女兄,不見了那兩件寶貝,負屈含冤,都緣是個王明撈將去了。今日這個鐵笛,一定又是他。這卻不是個著落?」番王道:「這個著落也是猜詳,未得其實。且說跟尋之方何如?」葛燕平道:「本國寶林山下有一個獵戶,名字叫做沙唧莫,諢名叫做地裡鬼,專一架鷹走犬,打獵為生。一日打著一隻老猿,拿住要殺它,老猿就講起話來,說道:『你不要錯認了我,我是你一個大恩人。』地裡鬼說道:『你是個老猿,有個甚麼恩到我?』老猿道:『我已經修行了千百多年,神完氣足,骨換胎移,你怎麼拿得我住?只因上帝有旨,說你執業雖然不好,中間卻有一點不嗜殺之心,著本山土地化你個好人。本山土地又著我送件寶貝與你,拿了這件寶貝,十年之內,官封一品,白銀一千,一場富貴,報你那一點不嗜殺之心。』地裡鬼聽見這一場富貴,連忙的放了手,反跪著它,磕上兩個頭,賠個情兒,說道:『唐突之罪,望恕饒!』老猿到自己頭頂上扯下一根毫來,碧澄澄的顏色,就像個翠羽一般,約有三寸多長,遞與地裡鬼。又說道:「我一生修行,只修得兩根毫。這是第二根毫,將來與你,名字叫做隱身毫,拿在手裡,只你看見人,人再不看見你。你去且安守十年貧困,十年之內,必主大發。』地裡鬼道:『假如不發何如?』老猿說道:『十年之內如不發者,天之命也。君子俟命,豈可再來架鷹打獵麼?』道猶未了,早已不見了個老猿。地裡鬼大喜,拿著根毫,果真的人都看不見他。他恪守令旨,再不打獵,只是安貧。」番王道:「這事至今幾年?」葛燕平道:「至今已自八年。王上榜文說道:『賞銀一千兩,敕封一品官。』這卻不是應在他身上?叫他去跟尋,這卻不是個跟尋之方?」番王道:「既如此,就在你身上去請他進來。」 葛燕平實時請到地裡鬼,見了朝。番王道:「本國仙師一管鐵笛,南船上王明有根隱身草,被他撈將去了。葛平章薦你有根隱身毫,要你去撈的來。撈來鐵笛之時,官封一品,賞銀一千兩。」地裡鬼看見印合了他當年老猿的話語,不勝之喜。拿了隱身毫,竟出朝來。一邊走路,一邊想著,說道:「我有這根毫,只是人看不見我,我到南船上怎曉得個鐵笛在哪裡?怎取得出來?還有一計,不如去見仙師,討些口訣才好行事。」果真的拜見仙師,敘了閒話,地裡鬼說道:「仙師老大人,鐵笛兒可有個甚麼號頭麼?」仙師道:「我的鐵笛是個無價之寶,憑你放它在哪裡,上面有一道黑煙。但有黑煙,就曉得是它。」地裡鬼說道:「可有個甚麼名字麼?」仙師道:「名字便沒有。只是對著黑煙之下,叫聲『帝都地』,它就一溜煙直沖而起,不論在九地之下,不論在九天之上,都是到手的。」 地裡鬼得了口訣,拜辭而去。走到南船上,此時已有未末申初。滿船上走一遍,卻是隱身毫在手裡,沒有看見他,盡他自由自在,逐節挨尋。只見軍政司船上有一道黑煙,直在船梢上些。地裡鬼要叫它聲兒,這聲氣卻是隱不得的,怕人聽見。一直守到黃昏前後,船上還不曾起更也。好個地裡鬼,悄悄的走到黑煙之下,叫上一聲「帝都地」,果真的一聲響,一管鐵笛沖將出來,地裡鬼拿著鐵笛,只當拿著一個一品官,拿著一千兩銀子,好不快活也。一篷風竟直走轉朝裡,把個鐵笛交付國王。國王實時封官一品,實時遞上一千兩銀子。地裡鬼一朝富貴而起。 引蟾仙師得了鐵笛,仍舊是騎了牛,一鞭而出馬,叫道:「南朝好蠻賊哩!怎麼把我的寶貝兒偷將去了?快快的雙手送將出來,少待遲延,我教你吃我一刀之苦!」手裡拿出口刀,晃上幾下,一隻牛走上走下。藍旗官報上元帥。老爺道:「昨日不來,今日又來,其中有個緣故。」王爺道:「怎見得?」老爺道:「昨日不來,因為失了寶貝。今日又來,一定是有了寶貝。」王爺道:「但看軍政司就見明白。」查到軍政司,果真的不見了鐵笛。王爺道:「元帥高見。」實時傳令,各營俱各按兵不動。仙師走了一會,叫了一趟,沒有理他,無興而去。王爺又叫過王明來,吩咐道:「你昨日撈來的鐵笛,不知怎麼今日又被他撈將去了!」王明道:「只是小的有這個隱身草,行走無蹤,會撈別人的。哪裡又有這等一個人,會撈我們的?」老爺道:「正是有這等不明白的事。」王明道:「沒有甚麼講的,小的再去撈他的來就是。」老爺道:「今番不比前番,他那裡一定有個甚麼異樣好人了。」王明道:「小的還有別法,不當只是一根隱身草。」 道猶未了,竟自出去,走到銀眼國城門之下。原來仙師的貪心不足,又叫地裡鬼過來,打探別的寶貝,也走到城門之下。一個一根隱身草,一個一根隱身毫。你不見我,我不見你。偏是冤家路兒窄,可可的兩下裡撞一個頭拳,一個人一骨碌跌翻在地上。王明吃了一驚,說道:「只有人看不見我,我怎麼這會兒也看不見人?」地裡鬼也吃一驚,說道:「只人看不見我,怎麼這裡有個看不見的人?」王明拾起草,拿在手裡。地裡鬼終是生疏,爬起來,毫還丟在地上,沒有了毫,即就露了本相。 王明看見是個番子,心上就明,走向前去,一把撾過來,擂上幾個大拳頭,罵說道:「番狗奴!我昨日船上不見了鐵笛,原來就是你的鬼。」地裡鬼無言可答,看見王明來得凶,生怕去了這根毫,狠是一脫掙,掙了手,望地上一刺。王明罵說道:「你只好做個地裡鬼罷!」這一句是王明信口罵他,地裡鬼錯認了,只說是叫他名字,拾起了毫,反來賠個小心,說道:「王明哥,小弟有所不解,怎麼老哥也曉得小弟的賤號?」王明曉得是番子錯認了話,不免就鬼推他一番,卻好下手。他連忙答應道:「我自從到你國中,就曉得有個地裡鬼,只是不曾相會。」地裡鬼越發歡喜,說道:「前日國王為因鐵笛之事,把老哥的事細細的告訴小弟,只是小弟失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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