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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金眼王敦請三仙 三大仙各顯仙術(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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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噠口稟又說道:「大仙既是不曉得這個山,可曉得山上有三個神仙:一個金角大仙,一個銀角大仙,一個鹿皮大仙,都在這裡麼?」那娃娃道:「我們不曉得,我們只曉得一鞭一馬一人騎,兩字雙關總不提。縱是同行我師在,春風幾度浴乎沂。」道猶未了,早已不見了這個娃娃。蕭噠口稟仔細打一看時,連一山的白石頭都不見了。蕭噠口稟心上卻明白得來。怎麼明白得來?這娃娃雖說是不曉得紅羅山,「青衫白苧」,卻不是紅羅之對?雖說是不曉得三位神仙,「同行我師」,卻不是三人的字眼?這一定是了,再不可錯過。實時叫過從者,徑直走上山去。到了山上,起頭一望,果然不是個等閒之山。只見: 雲鎖岩巔,霧縈山麓。望著顫巍巍幾條鳥道,險若登山;傍那碧澄澄萬丈龍潭,下臨無地。遍生松柏,不長荊榛。時看野鹿銜芝,那有山禽啄果。數椽茅屋,門雖設而常關;一對丹爐,火不燃而自熱。十洲三島,休誇勝地不常;閬苑蓬萊,果是盛筵難再。分明仙子修真地,豈比尋常百姓家。 蕭噠口稟觀之不足,玩之有餘,心裡想道:「此真神仙境界,說甚麼蓬萊、閬苑、三島、十洲。」再行幾裡,遠遠的望見一座石門。蕭噠口稟心上越發歡喜,說道:「有了石門,不愁仙洞。」卻又趲行幾裡,到了石門之下,只見石門下有兩個娃子。一個把塊石頭枕著頭,眠在綠莎茵上;一個一手牽著一隻鶴,兩手就牽著一雙,教他這等樣兒舞,那等樣兒舞,自由自在耍子哩。蕭噠口稟初到他的仙山,不敢造次,站了一會。這兩個娃子只作不知。又站了一會,蕭噠口稟起近前去,叫聲道:「仙童哥,仙山可是個紅羅山麼?」那兩個娃子眠的眠,耍的耍,不來答應。又過了一會,蕭噠口稟又叫道:「仙童哥,你這仙洞裡面可有三位老爺麼?」那兩個娃子還是這等眠的眠,耍的耍,不來答應。又過了一會,蕭噠口稟又叫聲道:「二位仙童哥,你可是洞裡老爺的高徒麼?」 那兩個娃子又是這等眠的眠,耍的耍,不來答應。蕭噠凜連問了兩三次,兩個娃子沒一個做聲,心上老大吃惱,卻又不好開言。只有跟隨的一個老兒,年紀雖老,膽壯心雄,他看見那兩個娃子左不答應,右不答應,他就怒從心上起,喝聲道:「唗!你是甚麼天聾麼?你是甚麼地啞麼?有問則對,怎麼一個人以禮問你,你通然不理會著?」天下的事,善化不足,惡化有餘,轉是這個老者發作他一頓,偏然就好。只見那個睡著的娃子,一轂碌爬將起來,說道:「你們是哪裡來的?為甚麼事問著山?為甚麼事問著老爺?為甚麼事問著徒弟?為甚麼事大驚小怪?唬嚇那個不斷?」蕭噠口稟巴不得他開口,連忙的走向前去,盡一個禮,賠一個小心,說道:「實不相瞞仙童哥所說,在下不足是金眼國國王駕下右執班大頭目蕭噠口稟的便是。特奉我王差遣,齎下一封國書,更兼土儀錶裡,輕造仙山,相拜你三位仙長。未敢擅便,故此借問這等兩次三番。」仙童道:「我師父是個隱居避世之人,怎麼又與人相見。」蕭噠口稟道:「只念我學生不遠千里而來,不勝登山涉水之苦。今日幸到仙山,豈可空手回去。萬望仙童哥和我通報一聲,見不見憑任令師罷。」仙童道:「既如此,請站一會兒。待我進去稟知師父,看他何如。」 好仙童,連忙的走進洞裡面,稟說道:「門外有一員官長,自稱金眼國國王駕下右執班大頭目,帶了幾個從者,齎了一封國書,更兼有好些土儀錶裡,來見三位老師父。未敢擅便,叫徒弟先來稟知一聲。」金角大仙說道:「我們避世離群之人,哪裡又與他廝見?你去辭了他罷。」仙童說道:「徒弟已經辭他來。他說道:『只念他不遠千里而來,不勝登山涉水之苦。今日幸到這裡,豈可空白回去?』故此央浼徒弟特來相稟。」銀角大仙說道:「君子不為已甚。既是他來意殷懃,不免請他進來相見罷。」 仙童聽知二師父說「請他進來相見罷」,就一路的飛拳飛腳,跑將出來,連聲叫道:「請進!請進!」蕭噠口稟不勝之喜,撩衣裳就走。那隨行的老者肚裡還有些煙,一邊跑路,一邊說道:「仙童哥,仙童哥!」仙童說道:「你又叫我做甚麼?」老者道:「你那個師弟,你還勸他再讀幾年書來。」仙童道:「怎麼再讀幾年書來?」老者道:「他肚子裡不曾讀得有書,要教甚麼鶴?」仙童道:「你還有所不知,我那師弟倒是個積年教學的人。」老者說道:「既是積年教『鶴』的人,怎麼這等娃子氣?」蕭噠口稟聽見,說道:「講甚麼閒談,且管走路。」一直走到洞裡,見了三位大仙,蕭噠口稟不敢怠慢,扯著就一連磕了二三十個頭。三仙說道:「尊客遠來,不消行這個大禮,請坐。」蕭噠口稟不敢坐,實時奉上國書。三仙拆封讀之,書曰: 金眼國國王莫古未伊失謹再拜奉書于金角、銀角、鹿皮三位仙翁位下:寡人夙仰仙風,宜以身授命之日久矣。奈塵緣未斷,國事劻勷。近者不幸,更被南兵侵擾,變起門庭,禍延骨肉。先生慈悲度世,聞之諒為惻然。禮當躬來請謁,敵兵壓境,身與士卒,厲兵秣馬,晷刻不遑,是用齋沐逾時,特遣右執班蕭噠口稟齎不腆之儀,仰望仙壇,恭伸哀懇。願憐轍魚之窮,勉策鶴軒而至。擁箋國門,翹首不盡! 三仙讀書已畢,說道:「重厚致書,已領眷注。這個禮物請先生收回,不敢受。」蕭噠口稟說道:「不腆之儀,仰祈海納。」金角大仙說道:「這個禮物再不必講他。只還有一件,貧道兄弟們,都是個懶散廢棄之人,逃名山野,苟畢餘生,哪裡曉得甚麼用兵作戰之機,治國安民之術?你國王此舉,誤矣!誤矣!」蕭噠口稟連忙的磕上兩個頭,說道:「三位仙翁玄風妙術,遐邇傳聞。今幸鶴馭,臨蒞於茲,是上天哀我下國,藉以福星照之。故此遠來相浼,幸勿見拒,萬萬!」銀角大仙說道:「蕭右丞,你豈不知道仁者大事小,智者小事大。你國中既是被兵,審已量力,擇而行之,怎麼直要貧道兄弟們去和他廝殺?」蕭噠口稟說道:「南兵勢大如山,虐焰似火。若是三位大仙不肯俯賜扶持,我一國軍民,只在早晚間皆成灰燼。倘可以講和,不知幾時與他和了!怎麼肯送了個太子殘生,駙馬微命?今日只是沒奈何,特為相浼。」 鹿皮大仙說道:「既是你國中有這等大難,我貧道兄弟們久樂山林,其實的不堪奉承驅使。你莫若再到別處去訪問一個高士,哀浼他扶持一番,豈不美也!」蕭噠口稟說道:「當今之時,若論高士,再無有能出三位仙長之右者。」道猶未了,雙膝跪著,又說道:「若是三位仙長堅意不行,我無顏再見我的國王,情願死在仙境之上罷了。」你看他兩淚雙流,牽扯不斷。哭了一會又說,說了一會又哭。說得懇切,哭得哀慟。三位大仙都一時心動,齊齊的走上前來,扶起蕭噠口稟,說道:「蕭右丞真是個忠臣義士,舉世無雙。我們本是不管閒事,只不奈你這個忠義何!也罷,和你走一次罷。」蕭噠口稟卻又奉上土儀禮物。金角大仙說道:「既是你們來意至誠,不敢不受。」吩咐仙童們實時收下。蕭噠口稟請行。大仙道:「丞相請先行一步。貧道兄弟們不久就來也。」蕭噠口稟拜謝先行。回到本國,見了番王,把三位大仙的始末,都說了一遍,番王大喜。 卻說三位大仙吩咐了洞中大小徒弟,又各將自己所用的對象,細細的收拾安排,各跨了各人的腳力。還是個甚麼腳力?金角大仙騎一隻金絲犬,銀角大仙騎一隻玉面狸,鹿皮大仙騎一隻雙飛福祿。各顯神通,不上頃刻之間,一陣清風,早已到了金眼國的地界上,落下雲頭,竟進接天關裡。 蕭噠口稟望見是三位大仙,實時飛報番王。番王先遣一班文武出關遠接,次二親自下階迎接。接上金鑾寶殿,兩家相見。相見已畢,分賓主坐下。坐定致茶,茶罷敘話。番王道:「寡人承先世基業,慚無厚德,可以守邦。不幸敵國無故見侵。今得三位仙長儼然降臨,非獨寡人之幸,實一國軍民之幸也!」三位大仙躬身答禮,說道:「貧道兄弟們無甚大才,過蒙上位厚聘。願盡展胸所學,以敵南朝,以報知遇。」番王大喜,實時安排筵宴,與三位大仙接風。酒至數巡,彼此情洽。番王叫過些行院來,踏番歌,唱番曲。千妖百媚,對舞雙飛,勸三位大仙飲酒。三位大仙說道:「這個女樂請撤了罷。」番王看見三仙不喜女樂,又叫過一班文官來,雍容揖遜,各勸幾行。又叫過一班武將來,掄槍耍刀,跌腳飛拳,各逞各人武藝,勸三位大仙飲酒,又飲幾行。 金角大仙說道:「貴國中文官可以把筆,武將可以持刀,怎麼連敗于南兵,把太子、駙馬的命都送了?敢是南朝的戰將多麼?」番王道:「南朝戰將雖多,敝國中也有能戰之士。所不及他的去所,只因他那裡有個道士,是個甚麼龍虎山姓張,官封引化真人,能驅神遣將,喚雨呼風。這個還自可得,還有一個和尚,叫做甚麼金碧峰長老。這個人越發不是等閒之輩,能拆天補地,攪海翻江,袖囤乾坤,懷揣日月。南兵來下西洋,一連取了一二十個國,都仗著此二人之力。敝國做不得他的對頭,故此遠來懇求三位仙長。」金角大仙微微的笑了一笑,說道:「今番上位只管放心了,貧道們不下山,便自罷休。今日既到了大國中,一定要與他大做一場,決不教他恁的施展。」番王道:「多謝,多謝!」銀角大仙說道:「上位,你只知道他們的手段,不曾看見我們的設施。我們試一試兒你看著。」番王道:「不敢!不敢!」鹿皮大仙說道:「師兄之言,深為有理。請試一試兒何如。」 畢竟不知這一試還是個甚麼設施?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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