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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張先鋒計擒蘇幹 蘇門答首服南兵(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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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四五日夜,馬遊擊回話說道:「前面是我朝敕封的蘇門答刺國。只是這如今國王有難,正在危急之時,聽知道元帥提兵而來,不勝之喜。」二位元帥道:「是個甚麼事故?」馬遊擊道:「此國先前的國王,名字叫做行勒,和孤兒國花面王廝殺,中藥箭身死。子幼不能復仇,其妻出下一道榜文,招賢納士,說道:『有能為我報復夫仇,得全國土,情願以身事之,以國與之。』只見三日之後,有一個撒網的漁翁揭了招賢榜文,高叫道:『我能為國報仇,全複國土!』國王之妻給與他鞍馬、披掛、兵器等項,又與他一支軍馬。果然的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聲,一刀就殺了個花面王。國王的妻不負前約,就與他配合,尊敬他做個老王;家寶地賦,悉憑他掌管。後來年深日久,前面國王的兒子,名字叫做宰奴裡阿必丁,長大成人,心裡有些不忿得這個漁翁,嘗背後說道:『此我父之仇。』一日,帶了些部曲,把個漁父也是一刀,複了自家的位,管了自家的國,尊母為老,母老不管事。漁翁的兒子,名字叫做蘇幹刺,如今統了軍馬,齎了糧食,在這個國中,要為父王報仇,每日間廝殺不了。」元帥道:「兩家勝負如何?」馬遊擊道:「敵兵常勝,本國的兵常輸。」元帥道:「濟弱扶危,在此一舉!差左右先鋒前去接應他,寶船不日就到。」 左右先鋒得了將令,各領一支人馬,乘小舸而去,去到蘇門答刺國,只見兩家子正在廝殺。左先鋒道:「此時日尚未西,我和你借著他的因頭兒,就殺他一陣。」右先鋒道:「言之有理。他們正在人困馬乏之時,怎禁得加這一楔。」三通鼓響,吶喊一聲,南陣上擁出兩員大將,左一邊將官,老虎頭、雙環眼、卷毛鬢、絡腮胡,騎一匹銀鬃馬,使一杆豹頭刀,高叫道:「哪個是蘇幹刺?早早下馬受降!」右一邊將官,長丈身、大胳膊、回子鼻、銅鈴眼,騎一匹五明馬,使一杆鷹翎刀,高叫道:「哪個是蘇幹刺?早早下馬受降?」蘇幹剌心裡吃了一驚,想道:「這兩員將官又不是本國,又不是我西洋,是哪裡來的生主兒!怎麼就叫我的名字?」連宰奴裡阿必丁一時也不覺得,問左右道:「這兩員大將是哪裡來的?為我助陣哩!」左右道:「就是南朝元帥差來的。」國王道:「何如此神速?蓋天助我也!」越加打起精神來廝殺。自古道:「寡不敵眾,弱不敵強。」三個人殺一個,夠甚麼殺?況南朝兩員先鋒,俱有萬夫不當之勇,怎叫蘇幹刺不敗?這一陣就一敗塗地,棄甲丟兵,直退到三五十裡之外,方才收拾些殘兵敗卒,歸了舊營。 國王得左、右先鋒之力,大勝這一陣,感謝不盡。實時安排筵宴,酬勞二位先鋒。張先鋒道:「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還晝夜趕去。」劉先鋒道:「兵法又雲,『窮寇莫追。』這是怎麼說?」張先鋒道:「蘇幹刺不為窮寇。他每日得勝,其氣甚驕,雖有此敗,彼必然說道:『這是偶然耳!』豈又防備我們追他?正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劉先鋒道:「既如此,願聞尊教。」張先鋒道:「只是路徑兒還不熟些。」國王道:「小國路徑極是好認。怎麼好認?西北兩邊都是海,東南兩邊都是山。适才蘇幹刺的窠巢,卻在正南上。正南上前去,又有兩條路:一條靠溪,溪潤屈曲,難以走馬;一條靠山,山路抄直,到了羅訶嶺,兩邊都是陡岸,止容一人一騎。」張先鋒道:「此狹處有多少路程?」國王道:「有三五裡之遠。」張先鋒對著劉先鋒細細的說道:「如此如此。」劉先鋒先去。國王道:「沒有飲得酒。」劉先鋒道:「明日再來領受。」 張先鋒又叫過一個年長的隊長來,對他細細的說道:「如此如此。」到了一更之後,銜枚勒馬,逐陣而行。行了半夜,才到牛皮帳邊。一聲炮響,吶喊連天。張先鋒領了頭,後面都是些雄兵健卒。馬壯人強,一齊殺進牛皮帳裡去,嚇得個蘇幹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沒奈何,懵著頭望前跑,跑了一會,蘇幹刺說道:「找溪邊的大路而走,好上船去。」起頭一望,只見溪邊上有許多燈火,原來是張先鋒差下的隊長,埋伏在那裡,虛張燈火,嚇他不敢走那條路。左右說道:「溪邊先有追兵,去不得哩!」蘇幹刺就奔山路而行。 行到羅訶嶺下,蘇幹刺勒住了馬,左右說道:「事在危急存亡之頃,還勒住個馬,有何高見?」蘇幹刺道:「這個嶺兩邊都是陡崖,中間止容得一人一騎,萬一有變,吾即死也!」左右道:「將軍今日何故自怯?宰奴兒敢有這等的大膽!當那兩個生主兒,豈可就曉得這個路徑?走一步,得一步,只管走哩!」道猶未了,後面喊殺連天,鼓聲震地。 蘇幹刺沒奈何,抱著個頭只是走,剛剛的過了大半,心裡道:「到了這裡,想也沒事。」哪曉得一聲炮響,前面的火銃、火炮、火箭、火槍,雨點一般打來。又有一樣襄陽大炮,就是震天雷、搜地虎,也不過如此。當頭一員大將,橫刀立馬,高叫道:「蘇幹刺哪裡走?早早下馬投降,免得受我刀兵之苦。」原來劉先鋒已自攔住了路口,火器一切齊備,再走到那裡去罷?將欲退後,後面又是一員大將,橫刀立馬,高叫道:「蘇幹刺哪裡走?早早下馬投降,免受我刀兵之苦。」這正是張先鋒的兵馬追趕將來。前不得,後不得,正在兩難之處,一聲梆響,兩崖上一齊的鐵鉤、鐵抓飛將下來,把個蘇幹刺任是威風無處使,假饒雙翅不能飛!活活的捉將過來。 到了天亮,國王接著元帥,說道:「多勞二位先鋒夜來大戰。」道猶未下,先鋒已自解上蘇幹刺來。元帥吩咐國王,把蘇幹刺監候在這裡,俟寶船回日,再行定奪。國王唯唯奉承,遞上降表。元帥接著,吩咐中軍官安奉。又遞上降書,元帥拆封讀之,書曰: 蘇門答剌國國王宰奴阿裡必丁謹再拜奉書于大明國欽差征西統兵招討大元帥麾下:竊聞大國,天之所設;天子,天之所生。德鳳翔乎河源,武節簷乎月崛;率寧人之有指,先元戎之啟行;用廣威光,克嚴討罰。維茲小國,夙荷洪恩。彩幣兼全,煥鬥文之璀璨;銀章紫誥,儼天語之叮嚀。顧惟何人,幸叨寵渥!矧於戎幕,複荷生全。拜賜俯僂,流汗交並;仰瞻行在,統誓指揮。 降書已畢,又獻上進貢草單。元帥展開來一看,只見單上計開: 金麥三十斛,銀米三十斛,水珠一雙(行軍乏水,置土中,水自出),螺子黛十顆(寶也,每顆價千金),琉璃瓶十對,象牙十枝(長八九尺),烏卵一雙(其大如甕),友鳥鵲一雙(形高七尺,能解人語),活褥蛇十條(狀類鼠,色正青,能入穴取鼠無遺),名馬十匹(馬與龍交,所生者俱龍種也),胡羊五十只(尾大如扇,春月剖腹,取其膏數十斤,以藥線縫合之,羊如故,不割即死),竹雞二百隻(略煮即爛,味美),五色番錦百端,紅絲千斤,駝毛褥五十床,花簟五十慶,錦襈百幅,金飾壽帶五十條,鈿帶五十條,連環譬臂鞲五十副,薔薇水五十瓶(用灑之衣,香氣經歲不散),棟香、白龍腦、白砂糖、白越諾、乳香、無名異、膃肭臍、龍涎香(龍鬥則涎出,國人計取之,香極奇)、乳香各數十石,尋枝瓜(極大,十人方可共啖一枚)、扁桃(其形扁,如石子,味佳)、千年棗、石榴(重六七斤一個)、臭果(其長八九寸,開之甚臭,內有大酥白肉十四五片,甜美可食)、酸子(大如梨,其味香冽)、葡萄(大如雞子,味極美)、美菜(異種所生,長六七尺)以上果品各百擔。 元帥吩咐內貯官收拾進貢禮物。國王又獻上禮物,犒賞三軍。元帥接單視之,自蔬果柴米之外,一毫不受。國王款待元帥,元帥赴宴,只見國王宮殿甚是齊整。怎見得宮殿齊整?瑪瑙做柱科,綠甘做四壁,水晶做瓦,碌石做磚,活石做灰。雖是帷幕之類,都是百花爛錦,五色輝煌。兩邊列著左右丞相、太尉太保,門下又擺著驍勇兵卒、壯健軍丁。 二位元帥盡歡而飲,住了數日。 又有各國來降: 鄰國有故臨國,人黑如漆,善戰鬥,好為寇盜,國王聞寶船到蘇門答刺,進上: 駭雞犀一對(即通天犀,用以盛米喂雞,雞啄之,至輒驚去),龍腦香二箱(狀類雲母,色如冰雪,香可聞十裡)。有默伽國,其先是個曠野之地,因為大食國有個祖師叫做蒲羅哞,徙居其地,娶妻生一子,名字叫做司麻煙,生下地來,呱呱的哭了兩三日,就把只腳照地上一頓。一頓不至緊,就湧出一股清泉來,日日長流,流成一個大井。井又有些靈驗。甚麼靈驗,但凡飄洋的舟船遇著大風,把這個井水略灑幾點,其風即止。國王聞中國寶船在蘇門答刺,進上: 金剛指環一對,摩勒金環一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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