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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野林中張鸞救卜吉 山神廟張鸞賞雙月(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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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金剛禪法最通神,天邊雙曜嚷州城; 從空伸出拿雲手,提出天羅地網人。 當時知州將卜吉刺配山東密州牢城營,當廳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字匠人刺了兩行金印,押廠文牒,差兩個防送公人:一個是董超,一個是薛霸,當廳押了卜吉,領了文牒,帶卜吉出州衙前來。卜吉到州衙外立住了腳,回頭向著衙裡道:「我卜吉好屈!婦人自跳在井中,我又不曾威逼他,他又不是別人,是 本州王神交我下去獲得這件寶物獻你,你得了寶物,相應免我之罪,倒把我屈斷刺配密州去。我若掙揣得性命回來,卻將你隱匿寶物事情,敲皇城,打怨鼓,須要和你理論!」 董超見他言語不好,只顧推著卜吉了行。薛霸道:「你在這裡出言語,累及我兩個卻是利害!」 急急離了州衙,走到一個酒店。三個人同入來坐定。董超道:「取兩角酒來!」 薛霸道:「卜吉,我兩個雖然是奉公差遣,防送你到山東密州,路程許多遙遠,你路上也要盤纏,我們自不曾帶盤纏,隨人走。你有甚親戚相識,去措置些銀兩,路上好使用,我兩個不要你的!」 卜吉道:「告上下!小人原有些錢本,為吃官司時,不知誰人連車子都推了去,如今交我問誰去討?小人單身獨自,別無親戚,盤纏實是無措辦處。」 薛霸焦燥道:「我們押了多多少少凶頑罪人,不似你這般嘴臉!你道沒有盤纏?便是李天王也要留下甲仗,生薑也捏出汁來!在我們手裡的行貨,不輕輕地放了?」 說了一場,還了酒錢,兩個押著卜吉出鄭州西門外來。 正走之間,只聽得背後有人叫聲:「董牌!」 董超交薛霸押著卜吉先行。那個人看著董超道:「我是知州相公心腹人,適間斷配他出來,這廝在州衙前放刁;如今奉知州相公台旨,交你二人怎的做個道理,就僻靜處結果了他,回來重重賞你!」 董超應承了,自趕上來和薛霸知會:「只就前面林子裡結果了他休!」 兩個押卜吉到一所空林子前,董超道:「我今日起得早了,就林子裡困一困則個。」 薛霸道:「才離州衙行不得三十裡路,如何便要歇?」 董超道:「今日忒起得早了些,要歇一歇。只怕卜吉你逃走了時,生藥鋪裡沒買處。你等我們縛一縛,便是睡也心穩。」 卜吉道:「上下要縛便縛,我決不走。」 董超將條長索,把卜吉縛在樹稍上,提起索頭去那邊樹大枝稍上倒吊起來,手裡拿著水火棍道:「卜吉!我們奉知州相公台旨交害你,卻不幹我們事。明年今月今日今時是你死忌!」 卜吉道:「苦呀!苦呀!我命休矣!」 猛然記得:「與我寶物的仙姑姑,曾說有急難時交我叫『聖姑姑』。」 乃大叫:「聖姑姑救我則個!」 叫由未了,只見林子外面一個人喝聲道:「防送公人不要下手!我在此聽得多時了!」 董、薛二人吃了一驚,慌忙跑出林子外面看時。見一個先生,身長六尺,面如紫玉,目若怪星。但見: 烈火紅袍,勇如子路;鐵打道冠,好似專諸。頭上簪鑽獅子骨,腰間絛系老龍筋。為餐虎肉雙睛赤,因刺麒麟十指青! 那道士牽拳曳步趕入林子裡來,看著兩個公人道:「知州交你們押解他去,如伺將他吊起害他性命,是何道理?」 兩個公人慌了手腳,道:「先生!我們奉知州相公台旨,交我們害他性命。」 先生道:「你亂道;如今官司清明如鏡,緣何無罪要壞他性命?我是出家人,本當不管閒事,適間聽得林子裡高叫『聖姑姑』,是何意故?你且放他下來,待我問他!」 董超只得把卜吉解放了。卜吉道:「告先生!聽卜吉說:我因販皂角去東京賣了回來,路上見一婦人,叫腳疼走不得,許我三兩銀子賃我車子載他。到鄭州東門內一個空宅子前,這婦人跳下車子走入去,我不見他出來,入去看時,婦人自跳下井去,地方人道我逼他下井,捉了我解到官司,知州交我自下井打撈屍首,我下去時元來井裡沒水,卻有一條路,見一所宮殿,遇著個仙姑,與我一件寶物,交我送與知州免罪,臨上井時吩咐我道,若有急難時便叫『聖姑姑』。」 先生聽得說了,道:「元來恁地。」 看著兩個防送公人道:「這卜吉不當死,遇著貧道。可同來林子外村店裡吃三杯酒,更賚助你們些盤纏,好看他到地頭則個。」 董超、薛霸道:「感謝先生!」 四個人同出林子外來,約行了半裡路,見一個酒店,四人進那酒店裡坐了,酒保來問道:「張先生!打多少酒?」 先生道:「打四角酒來,有雞回一隻與我們吃。酒保道:「村裡遠,沒回處。」 先生道:「又沒甚菜疏,如何下得酒?」 酒保拿酒來,四個人一家吃了一碗。先生道:「有心請人,卻無下口!」 東觀西望,見壁邊一個水缸,先生看時,是一缸乾淨水。先生袖內取出一個葫蘆兒來,拔了屑兒,抖出一丸白藥來,放在水缸裡,依先去凳上坐了,叫酒保來道:「我們四個如何吃得淡酒!我方才將下口放在你水缸裡,將去與我煮來!」 酒保道:「張先生!你四個空手進來,不曾見甚麼下口。」 先生道:「你自去水缸裡看。」 酒保去看時,只見水動,雙手去撈,撈出一尾三尺長鯉魚來,道:「卻不作怪!」 只得替他劙了魚,落鍋煮熟了,用些鹽醬椒醋,將盤子盛了搬來與他。四個一面吃酒,董超道:「感謝先生厚意。」 薛霸道:「這魚滋味甚好,怎地再得一尾吃也好。」 先生道:「這個不足為禮,貧道平日好飲貪杯,難得相遇二位,叫海之內皆相識也,若不棄嫌,同到貧道院中盡醉方休,來日起程。不知二位尊意何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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