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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坎藏水火生紅焰 土合陰陽滅白波(2)


  初看若千百顆珠璣錯落,再看若數百道晶玉輝煌。颯遝疑聞劍戟聲,慘於鋒刃;拉雜似含火爆氣,毒勝硝磺。漫饒你皓月之中,逞其伎倆;可惡他太陽之下,顯此精神。

  曼師笑道:「真個放出水來了。」說猶未畢,早把層台打滅。

  鮑師大叫:「大叫,沾不得身的!」即遁形去了。曼尼就倒栽蔥撞入地下,月君卻飛上太清。看那水時,也竟向空中射將上來。

  正有許多白鶴,輪翅舞爪,要在那裡攫人,返濺著好些,紛紛墜下。原來都是人變的,頃刻肌膚腐爛。月君太息道:「好狠毒也!」即飛向清涼台。

  鮑師已在臺上,曼師卻從台底下鑽將出來,鮑師拍手大笑不已。曼師道:「敢是風了!」鮑師道:』好袈裟,好袈裟!好端端打了個洞兒嗄,險些兒在光頭上也打個小小的洞兒。請問你像恁怎麼樣?」曼師亟脫袈裟看時,肩上打了一孔,惱得三昧火從眼光射出,發作道:「若在有毛的腦蓋上打個窟籠,請問你像什麼樣?」鮑師道:「好,好!連帝師總罵在裡面。潑怪打壞了你袈裟,不能去報仇,返在家裡使威風哩。」月君道:「我知曼師顧不得多少。」曼師道:「真顧不得?我如今只把這潑賤婦扇做飛灰便了!」吐出蒲葵扇,一手擎著,騰身而去。

  月君與鮑師隨後也趕上。

  那時太孛地人因反害了自己徒弟,咬牙切齒道:「這三個潑貨不要慌,拿住了時,只叫他吃些赤瑛管的水,變做掩攢臭蟲,方泄得我的忿!任你騰那變化,也逃不得我天羅地網!且給他迅雷不及掩耳。」隨後握赤瑛管似待。恰好月君等正來了,那管中的水劈面就射,曼師如飛就扌扇。不扌扇猶可,好似虞山的拂水,被風一卷,翻起半空,從上濺下。正要躲時,孛夫人早擲起素霓傘,罩個正著。月君、曼師趁勢坐入地下去了,單單把鮑師罩住。勃夫人忙叫兩個徒弟各執玉葉旗護在四面,自己將赤瑛管的眼兒對著傘的合口處,然後微微揭開,「轂轆」一聲,滾下上滴溜圓的火珠來,好像水精珠一般樣的,只在臺上亂滾。

  孛夫人一手去抓時,直跳將起來:卻是寸許長的一位鮑仙師,拱手道:「請了!」即借木遁而去。徑到清涼台。只聽得曼尼說道:「老鮑被他著手了,怎處,怎處?」鮑師現身笑道:「好扇子!他每害熱,叫你打扇去。」曼師道:「有得你說。我這扇子扌扇海海幹,扌扇山山裂,正不知是什麼水,倒扌扇將起來。」月君道:「李長吉詩雲:石人清淚如鉛水。好像鉛水。」

  曼師道:「不要真是他話兒裡面的水?」鮑師捧腹大笑道:「這都是你光頭去弄出來的。」月君亦忍不住笑了一回,問鮑師道:「前日師太太治水中的火有從治之法,今這火中之水也可以從治得麼?」鮑師應道:「有正治,即有從治。」曼師冷笑道:「這從治之法,不過出在醫書上,謂相火藏於肝木,所以木之性與火同生,而火之性與木同死。蓋相生而相死者。如今金能生水,你把黃金去治他水罷!」鮑師道:「醫書出自軒皇,具有五行玄微至理。即如從治之法,有寒因寒用,熱因熱用;通因通用,塞因塞用。正治之中,又有從治;從治之中,亦有正治。若執一而論,就是不通的庸醫了。將爾比他,差也不多。」曼師發躁道:「你這嗇夫喋喋利口,而今正治是土克水,你可能把黃土來治他的水麼?」鮑師道:「誠然,後土夫人必能制之。」曼師拍手道:「正治從治,與你不相干一點兒,要卸下擔子給人了。」月君道:「雖然,師太太之說良是。」曼師道:「帝師也說是,可寫角移文,夾個名帖,即著鮑老去請來,看是怎說。」

  鮑師道:「後土夫人是地祇之主,帝師是太陰之主,怎的學著俗吏用起移文來?」月君道:「我在嵩岳會過夫人,理當親去郭請,不可草草。」鮑師道:「也不消得。後土夫人之精靈無往不有,無處不然,但須志心皈命,默誦寶號三聲,自然駕臨。」

  月君隨三稽首,三誦後土寶誥。早見五色祥雲遍繞清涼台四面,後土夫人已至,只有侍女四人導駕,各提小錦囊二枚。

  月君等恭迎施禮,略敘寒暄。月君又載拜道:「誠以夫人為地祇萬靈之主,不揣冒昧,敢祈聖力,收伏水孛。」後土夫人答拜道:「適已知之。第嫌彼有扶桑杖一枝,恐覺費手。」曼師道:「是,是,是扶桑木,已被帝師劈開了。」遂令取來看時,果是此杖。後土夫人道:「彼下界之後,其同類都來講授道法,如羅星授他赤瑛管,計星授他水精珠,炁星送他素霓傘一柄、玉葉旗兩面。因所畏者唯寡人,群星又取扶桑木一節贈之,他就自恃無敵。今日應是敗亡時候了!」隨取侍女錦囊來,探了二枚土丸在手,向月君道:「這丸是艮土之精,收他水的;這丸是離土之精,收他本身的。」曼師卒然問道:「若扶桑木仍在他手中,夫人何以致之?」後土夫人道:「制扶桑者,是月宮娑羅樹。故此說略費手些。」月群大喜,便稽首請夫人駕行。

  夫人答道:「彼見了寡君,就要遠循。帝師請往,我就在此收他。」於是月君與鮑、曼二師仍飛向舊處。

  太孛夫人早已手握法寶,一股白漿水如弩箭離弦,激射將來。這邊快,那邊又快,一土丸從空墜下,化作一座土山,把這股水壓在裡面,四旁濺起好些水銀珠兒,盡鑽入沙土之內,不留一滴。孛夫人大駭。不知空中又掉下一土丸,端端正正的在頂上,也化作一座土山,把孛夫人壓住,骨軟筋酥,動彈不得。曼師隨舉扇子,向東西兩臺上輕輕一搖,可憐那些白鶴弟子,正如遊絲沒影,野馬無蹤。不知孛星何日歸天去,豈料鬼母今朝下界來。試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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