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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孛夫人暗施毒蜮妖蟆 太陰主小試針鋒劍炁(1)


  一雙白鶴化作道人,手執白旗,布作危城峻壁,這就是太孛夫人的異術。那太孛夫人也是天上列宿。金、木、水、火、土五星,為五行之正氣。又有炁、孛、羅、計諸星,為五行之餘氣。所謂餘氣,即屬邪氣。其星即氣之精也。天地之道,邪不勝正,是一定之理,而邪必幹正,又屬一定之數;從未有邪正並立而可以相安者。太孛夫人是孛宿,乃五行中水之餘炁,月君上應太陰星,為五行中水之正氣,與太孛夫人是一邪一正。內典雲:孛星犯太陰,則月蝕;羅星犯太陽,則日蝕。孛與羅一水一火,皆邪氣之幹正也。如來為無上聖人,四大部洲,總在慧照之中,這是最真最確的話。可知道孛宿與太陰君在天上便為仇敵。到嫦娥降生之後,勃星也要下界來爭鬥一番,又未奉上帝玉旨,不敢轉世投胎,心下氣忿之極,他就自隕于陝西涇水之內。西方屬金,金能生水,也取個相生之義。

  涇水旁邊有個草庵內老尼,正站在門首,見天上火球般一個大星墜入河中,聲若沸湯,濺起波浪數尺,頃刻間那星已滾圓的浮在水面,卻不隨流而去,端端正正,凝然不動。老尼向前一看,像是塊潔白的圓石。忽而頂上裂開,透出萬丈光華,沖天而起,內含著一個玉卵,老尼大為驚詫,心猜是件異寶。恰又漸漸的浮到河涯,探手在石內,輕輕取出玉卵。

  可煞作怪,那光華如煙縷一般,盡都收在玉卵之內。老尼便雙手捧向庵中,在琉璃燈下看時,滑潤如酥,潔白如脂,甚是可愛。將佛前珠漆架子上淨水碗兒取下,放在那架圈中,剛剛恰好。才脫得手,「爆」的一聲,玉卵分開,跳出個小女孩兒來,長有八九寸,好似放光出匣,精彩映照一室,在香案上打個滾兒,跳將起來,已有二尺多長,便盤膝坐下。急得老尼口呼「菩薩」,只是磕頭。女孩郎然說道:「我乃天上太孛水星,有事臨凡,不肯墮落輪回,所以斂精于石卵,汝今收得,便是有緣。

  暫借庵中居住,叨擾幾年,汝勿輕褻,致幹罪戾。」老尼又叩頭道:「只恐地方查問,沒話回他,怎擔得起干係?阿彌陀佛!這就是我出家人拐帶人家子女哩。」女孩應道:「當今天子少不得來求我,何況他人。倘來盤詰,我自有法治之。」

  老尼便歡歡喜喜,做些粗布小衣與他穿了,每日飼以糜粥,只三個年頭,已像有十六七歲的光景。雖然足不出庵,卻常常有幾個道裝的人夤夜而來,呼他為「太孛夫人」,正不知講些什麼。到老尼病亡之後,孛夫人就走至終南山中玉帝宮內,自言王母化身,特來度世。一時聳動愚民,若男若女崇奉其道術者不啻數萬。顯出神通,將兩個弟子噀口法水,變做仙鶴,化了燕王金棟回來。雖說是構造金殿,其實要燕王知他本事,請去與月君作對的意思。又令人四布流言,說奉上帝玉敕,要去收伏青州妖寇。那時陝西官員正要奏聞,燕太子已奉命而來,巡撫關中,訪知的確,親至終南山,以禮拜請,太孛夫人欣然允諾。於五月望日,降臨在蘆溝橋的層臺上,湊個正巧,救了燕兵。那兩面擋住王師的白旗叫做玉葉旗,雖然化作銅牆鐵壁,卻是柔軟的,若撞動了時,就壓將下來,又比山崩還利害。

  當下小皂旗、瞿雕兒等勒馬看時,那座牆壁在半空中閃閃搖動,竟像是活的,心知古怪,揮軍亟退,幸不曾著他道兒。

  劉元帥謂諸將道:「此妖術也。」隨飛報帝師。時程亨與曾公望從和曲州獅子山白龍庵內建文帝處回來覆命,月君正在召見。

  具奏帝已親幸黔中,去尋東宮,期至八月回鑾複位。月君大喜道:「朕可一戰成功,逍遙世外矣。」遂下令元帥撤兵,回屯河間地方,自與鮑、曼二師並兩劍仙及素英、寒簧、胡胎玉、連珠娘四仙姑,于夜半淩雲前往,其范飛娘、回雪、滿釋奴、女金剛四女將撥與神兵三百為後應。

  剎那之頃,已至蘆溝橋。前面有三座層台,中間高臺上端坐一神女,左右兩台略低二三凡。左是辮發道姑三十六人,右是星冠羽士三十六人。皆用一片似煙非煙、似靄似靄籠罩著四面。曼師道:「趁這時候,我放三昧火燒個盡滅,卻不是好?」

  鮑師道:「你不看他頂上顯出光彩是至陰之炁?倘或水能克火,豈不折我第一陣?」曼師道:「我的真火豈是凡水可制的?」

  鮑師道:「毗耶那的火如何令甥女的水便能制伏?大凡火出在人之丹田者,自有丹田之水可制。道兄切勿舉動此火。」月君道:「火攻最為利害,何況道家神火。倘有不應遭火劫者一概燒之,有妨道行。我且與他先禮後兵。」曼師道:「還有一說,他在高臺之上,我們安營在平地,固為不可。若站在空中,亦非常法。待我把剎魔甥女取去的九仙台移一何如?」鮑師道:「我知你要這座九仙台假公濟私了。」

  月君道:「可以不必驚動聖主。」即呼口氣吹去,霎時祥光繚繞,瑞彩盤旋,早結成一座三層的五玉靈台。都坐在第一層上。東方日出,照耀得璀燦陸離,不可正視。乃令寒簧大呼:「是何仙靈,可速相見!」不知月君在這邊噓氣成台,太孛夫人早看得分明,心中暗驚道:「神通不校」又見鮑、曼二師及兩位劍仙都是有名人物,四位仙姑又是成氣候的,料著自己部下不過假借些幻術,豈能與之爭鋒?就將一種最惡最毒,神不聞鬼不見的東西安排下了。乃撤去台前白旗一面,現出那天生地化的肉身出來。怎生法相,但見:

  發盤肉髻,身著銖衣。發盤肉髻,瓣來渾似九紋龍;身著銖衣,繡出真成雙舞鳳。面非傅粉,含皎月之光華;目不橫秋,射流星之芒角。依稀遠黛,風流豈學卓文君;婀娜纖腰,舞動休猜趙宜主。若說到玉酥胸內,玄微幻術壓天仙;更喜他湘水群中,香嫩奇葩憐佛子。

  月君慧眼一看,知是處子,便生歡喜心,回顧眾仙師道:「處子學道,須要成全他為是。」曼師道:「帝師愛他是處女麼?待我這個光頭弄他個死活不得。」

  月君忍不住笑,拱手遙向著孛夫人道:「道長請了,請問道長來助燕王是為恁麼?」孛夫人也舉手道:「請問你助建文是為恁麼?」月君朗應道:「我乃奉天之道,行天之討,為萬世立君臣之極。」孛夫人呵呵笑道:「好胡說!建文數應亡國,永樂數應得位,我乃順天之命,行天之罰,且為我報萬劫之仇。」

  月君又問:「我與道長風馬不及,有何仇報。」孛夫人厲聲詫道:「汝乃太陰婢子,我乃太孛星君,世世為刀。天上有廣寒宮闕可避,而今罰在塵世,可可又遇著我,除非躲到黃泉去才得命哩。」月君欠身道:「如來以解冤消結為本,今幸與道長相遇,何不略去前仇,返結新好,同皈至道?」孛夫人道:「即然如此,汝可隨我為婢,尚不失在弟子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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