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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妖道邪僧五技窮 仙姥神尼七寶勝(2)


  或謂:「月君的二炁丸,當日煉成,止有六七丈,亦不能變化,如今竟說至千百丈,又能化作一圈,可大可小,可分可合,豈不荒唐些?」「嗟乎,管中不可以窺豹也。要知法寶之神通大小,隨乎其人,道力日深,則神通日大,而法寶之神通,亦因之而益大。如如來之缽盂,蓋了魔王的愛子,隨你移山壓他不能損,湧海灌他不能動。又如老君之金鋼鐲,用以化胡,拒水則水退,拒火則火滅。譬之有大才者,與中才之人,同一題目,做出文字來,妍媸相去,不啻天淵,一樣的道理。月君潛修十餘載,道行已足,神通悉具,此二劍,是他丹田中神火鍛煉出來的,與己之真炁,呼吸相屬,夫豈有不能變化者耶?孫悟空之鐵棒,原系定海的針,經了他手,就弄出無數神通。作《西遊》者亦確有所見,豈是憑空捏造?」或又詰:「斯言誠然已,但不知石龍和尚雲火能克金,其信然乎?」曰:「信然。然則驪姥之針,亦金物也,何以竟制火龍之性命耶?這要知道龍本屬木,是以龍雷之火,因龍而發。所謂相制者,制其本,則標亦消滅。若但制其標,則本在而標複熾。所謂制其標者,水克火也。然水自從龍,豈能滅火。昔人有論劍化龍者,曰:「化者,相生之道。龍為木,劍為金,金能克木,寧有化其所克者耶?」特劍之神靈,有似乎龍,取以為喻。今石龍但舉龍之標,不知其本也。五行生克之道,雖造物亦不能拗,而況於人也哉?夫如是,則帝師二劍,獨非金歟?乃舍劍而用針,必取金之至微者。抑又何故?是未知彼之毒龍,亦系通靈,若見劍炁飛來,必致遁去。放此空門毒物,豈不貽禍於世間?所以用小小之針,從下而上以貫其心,龍不及睹也。」

  而今且說他鬥法。

  次日兩陣齊開,曼師笑謂連黛道:「汝回去幹快活事不好,何苦偏要在此弄醜?」連黛道:「放你的禿屁,我叫你回不去,幹快活的事不成。」石龍咬牙切齒,指著尊師道:「壞我法寶,與你誓不兩立。」曼陀笑道:「狂禿子,我與你斬除毒龍,就是授記。」說猶未完,滿天的赤蜈蚣,如蝗蟲般飛來,腥毒之氣彌塞四野。曼師在懷中,探出個小金絲籠,一隻朱冠玄足、黃瓴青翅白公雞,從籠孔中鑽出,鼓起兩翼,騰空而上,化作百千萬隻。剎那之頃,將蜈蚣啄個罄盡。仍然一雞,淩雲而逝。連黛氣得臉青唇白,再要放金蠶時,又怕連根都絕滅了。石和尚道:「待我來。」便向腰間解開皮袋,袋內跳出一隻小象,就地打個滾,比平常的象還有兩三倍大,卷起鼻子,長至數尺,徑奔過陣來。鮑師雲:「此狂象也。我若用白法調馴他,這魔僧那裡知道,不若制他的好。」乃取出個紫泥匣來,在匣內提出一個小鼠子,向地一摔,化作兩個,驀地竄到象鼻邊。那狂象著了忙,收起鼻孔,飛奔回營,倒觸殺了好些人馬。兩個小鼠即鑽入地,並無穴孔,不知所之。

  噫嘻,異哉此二物也!可知道這個雞名曰天雞,登泰山日觀,有夜半聞其聲,隱隱然來自海東者,即此雞也。當渾飩初分,先生萬物,產出兩個大雄雞,一赤一白。那赤的即昴日星君,已成正果。這白的也經得道通靈。棲在蓬山珠樹之間,只因其性好鬥好殺,終不能解脫羽毛。許真君拔宅時,他就把飛升的雞犬,啄死了幾個。真君因而收服,育之籠內以馴其性。這個鼠亦是仙鼠,廣成子在崆峒修道時,結茆于松林中。有一絕大的松鼠,常銜松子來獻。不防他偷食了丹藥,竟會騰空變幻。廣成子誘將來,鎖在匣內,要訓他皈正的。即如正史上所載,唐朝張果老,但知其為神仙,卻不知其來由。玄宗令葉法善推算果老的生年月日,直推到未有生民以前,終不可得。獨有羅公遠知之,說是混茫時一個大蝙蝠。言未畢而僕地。玄宗召果老問曰:「公遠說汝本來,何故即死?」果老曰:「此小子多言。」並未曾自諱也。又如莊生常夢為蝴蝶,方悟到自己乃開闢地生來的一個大蝴蝶。蓋由上古之世,二氣靈異蘊結而生物類,不由胎育,皆可超凡入聖,比不得後世牝牡交媾所生者,即人亦與個獸無異也。至於凡物之竊藥飛升者,如蟾蜍、玉兔、雞犬之類,不可以數,無庸細講了。

  且說連黛與石龍等,滿面羞慚,只得收兵。尹天峰道:「法寶身外之物,物各有制,所以被他破了。我有身內的本事,少不得了當他。」次日清晨臨陣,大叫:「賊將敢與我比試武藝的快來。」鮑姑見是道士,必然賺人去中他妖術,亟令公孫大娘出馬。尹天峰仗手中劍指道:「我與你講過鬥的實本事。」公孫劍仙應道:「憑你虛虛實實,總是邪不勝正。」兩馬相交,雙劍並舉,鬥有五六合,尹天峰頂上一響,在囟門內又鑽出個道士來,與天峰一般模樣,手持一柄玉杵,向下攻打。公孫仙師笑道:「好個班門弄斧。」將脖子輕輕一轉,仙人頂內也升出一位公孫大娘來,雙手舉劍架住。這場相殺,真好看也。但見:

  道士頭上,又有一個道士,雙腳騰那,不怕路翻冠子;仙娘頂上,又有一位仙娘,兩肢夭矯,何曾惹亂雲鬟。男子懷胎,原是玄門正術;陽神出舍,何當邪道橫行。下面劍來劍架,有若青霜紫電之回翔;上邊劍去杵還,無異虎氣龍文之飛舞。從來邪則為陰,何論男子;正即是陽,須讓婦人。

  尹天峰的身外分身,就是神仙屍解之法。原系正道。但其心術既邪,則神亦不正。俗語有雲:神仙五百年一劫,難免雷霆劈死,即此輩也。真個假的當不得真,當下被公孫仙師的元神,將他所持玉杵,一劍擊落塵埃,劫是冠子上的一根玉簪。

  尹天峰大驚,連忙收了元神,走回本陣。即默念真言,將劍失在空中畫道靈符,忽巽方狂風驟發,石卵石片,大小石塊沙礫,滿天撲地的卷將過來。曼師手中托出一枚小紅銅罐,僅如缽孟大,滴溜溜拋向空中。只見底兒向上,口兒向下,一道靈氣,將元數的飛石,盡行吸入,一些也不剩。彌彌漫漫,都化作灰,散將下來,竟如下了一天大雪。曼尼將蒲葵扇子略略一扇,石灰捲進妖人營內,向著將士的耳目口鼻,直湧入去,急得棄甲丟戈,四散奔走。石和尚亟育回風咒時,可霎作怪,那風兒八面旋轉,石灰搶入喉口,幾乎戧死。連黛命部下女將,各用羅帕裹著關臉,拍馬飛路,方能脫。要知此罐希奇,尚須後回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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