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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逞神通連黛統妖兵 賣風流柳煙服偽主(2)


  花深深宮悄悄,人在陽臺弄巧。香流紅汗臉分霞,一字一劍眉橫掃,聲嘶嘶魂渺渺,春水波闌多少。真如兔杵搗玄霜,玉白偏生圓小。

  古來史傳上載的嫪毐,以陽具關車而行,薛敖曹掛斗粟而不垂,較之劉通可以為弟兄。而連黛之陰器,又可與秦襄後、唐武后為姊妹。自古及今,此三陽三陰者,真可足鼎立稱雄,無敵天下。那旁邊兩位佳人,看了這樣奇異活春宮,不覺的道念潛消,春心暗動。又聽的連黛微微帶喘笑說道:「你皇后明日要去出兵,須給我個勝兆,莫教人要死要活,先挫了銳氣。」那漢也笑道:「你去和人廝殺,只像我射鉤頭,箭箭中紅心,怕不得勝麼?」看到此處,女秀才與柳煙兒皆站立不住,如飛出了宮門,悄然而去。有《調笑詞》為證:

  有女有女,隱人偽王宮裡。半生斂我玄牝,一旦見他雨雲。雲雨雲雨,兩兩花心滴水。

  時已黃昏,驀到山坡邊冷廟內坐下,定定神兒。柳煙道:「奇得緊,把我看飽了,竟不餓。」女秀才道:「我卻看餓了,覺心嘈。」柳兒道:「這是虛火動了。」女秀才道:「呸。我是你的母親,也來耍我。」柳兒應道:「母親母親,只恐要做了他老夫人。」女秀才道:「老夫人是丈母娘哩。」柳煙道:「女兒也還未必嫁。且打算睡覺。」女秀才道:「今日破題兒第一夜沒床睡覺。」柳煙指著神櫥道:「且借他來草榻罷。」兩人便把泥神輕輕抬出,鋪下月君所賜的衾褥,竟安安穩穩的睡去。忽聽得吆喝之聲,火把三四對,走入廟門,即便退出,說道:「有國主母與國太太在內。」陡然驚醒,乃是一夢,彼此說來無異。女秀才道:「可不是我是個太太呢?」

  說說笑笑,已是天明。柳兒道:「我們且商正事。他們昨晚說是出兵,這個趕黏不及,勞而無功了。」女秀才道:「是他算不到,與爾我何干。」只聽得三聲炮響,女秀才道:「是點兵了。」兩人亟尋向教場,瞧見昨日那個婦人,剛剛上將台坐著,怎生的妝束:

  眉如一字,殺氣橫飛;眼似雙刀,電光直射。面不傅粉而白,肉盡橫生;腮不飲酒而紅,姿還嫩少。青絲分作五瓣,有若螭虎糾盤;玄髻挽作一窩,正好雉尾斜插。身穿五彩繡成百花袍,袍外束爛銀鎖子甲;腰系八幅裁成千蝶裙,裙內藏鮮赤雞頭肉。論風情賽過《水滸》三娘,較氣力勝他洞蠻二女。

  柳兒謂女秀才道:「昨宵恁般模樣,今日這般威風,可見那件事是做不得的。」女秀才道:「我看起來,比我們帝師還勝些。」柳兒道:「什麼話。帝師是上界金仙,慈中有威,威中有慈。這裡一味煞氣,究是邪路。」女秀才道:「你看他左右站的兩員女將,也強似我那邊的。」柳兒仔細看時,都只好十八九歲,但見:

  一個神如秋水,氣若朝霞,亭亭乎風姿玉立。非采藥之仙妹,即散花之天女。曰東宮之妹。一個色能壓眾,態可傾城,飄飄然體格風生。未行娘子之軍,先入夫人之陣。曰偽世子之妃。

  柳煙道:「這兩個比著素英、寒簧,不相上下。然右邊那個,究竟是塵埃中人也。」

  只聽得將臺上有女傳宣大呼道:「保國真人尹天峰。」見一個道士,星冠羽衣,三柳長髯,行步如鶴,應道:「有。」又呼:「護國禪師石龍。」見一個和尚,頭似圓球,身如怪木,應道:「有。」其聲若雷鳴震耳。柳兒一看,暗自心駭,原來就是送他珊瑚數珠的胡僧。因歎曰:「莫非數也。他已得意在此,怎說還要我作興他。」第三、第四個點的,是苗龍,苗虎,第五、六是石歪膊、小王洪等,有一十二員,皆彪形虎體之漢。石龍統部下八八六百四十名和尚,尹天峰部下統九九八百一十員道士,中軍統領妖女六六三千六百有奇。余各統勇士一千二百名。施放大將軍炮已畢,即便排列隊伍而行。道路窄狹,街市擁塞,前後未免錯雜。但見:

  幡幢飄揚,渾如五百羅漢臨凡;旌節回旋,卻訝半萬地仙出世。三千妖女,絕勝漢宮粉黛;十二將軍,真賽唐朝虎旅。霎時間爭先競進,光頭中,間著幾個佳人;剎那頃胡走橫行,紅粉中,突出一員道士。謾誇將,到戰場,定然斬將搴旗;只恐怕,上牙床,便自輸情帖意。

  女秀才笑謂柳煙兒道:「只今晚便入宮內,看這大王獨坐時候,你就去了靈符,現出形來,怕他不中意麼?只是苦了我看的。」柳兒道:「不要打趣。若是宮殿之中,突然現出個人來,他只道是鬼魅,一刀兩段是准的。且在廟中歇了。還是去打聽他出來,在路上做個邂逅相逢的好。」

  正是事有湊巧,理有當然。劉千斤于次日就向山南圍獵。柳煙兒與女秀才知道了,疾忙到個林子內坐著等候。不多時,先是擎鷹架犬的數百騎過去,隨接著五星七曜旗,山河日月旗,飛龍飛虎旗,飛熊飛豹旗,數十餘對。又是蛇矛、方天戟、狼牙棒、開山斧、鉤鐮槍、飛叉、月鏟,各項軍器,不計其數。然後是對子馬。馬上皆年少將士,各執的豹尾星旒,隼方寫翠節之類。那大王騎著一匹火炭般的赤馬。兩人亟向頂上取下隱身符,一陣風來,把符已卷向空中。劉通猛抬頭,見林子內站著兩個美人,素服淡妝,風流出格,叫左右:「與我喚來。」那隨從的人初不看見,正不知喚什麼,舉眼四處一望,方才見有兩個婦人。但林子內先前空空的,遂疑是個妖精,大踏步走去厲聲喝道:「萬歲爺有旨喚你們哩。若是個狐狸變來的,看劍,」那二慢那蓮步。劉通已勒住了馬,仔細看時,真覺可愛。見那:

  年少的:眉含薄翠,眼溜清波。羊脂玉琢出雙腮,太液蓮飛歸兩頰。纖纖玉筍袖邊籠,窄窄金蓮裙底露。紅珠欲滴夜來神,殢雨將收夢中女。那年長的:膩香生髮,偶點霜華。淡玉為腮,半消紅澤。腰肢嫋娜,楚宮之柳何如;體態輕盈,洛水之鴻奚似。若非三少夏姬,即是半老徐娘。

  劉通更不問話,傳令四名內監,將步輦載入宮中安置。內監便來扶上了輦,叫幾名衛士推挽著就走。不片時已進了宮,扃在左嬉內殿。兩人就上禦榻坐下,覺遍身如芒刺一般。女秀才道:「沒福坐哩。」立起來時,更覺刺疼得狠。柳兒道:「哦,是了。帝師所賜靈符衫子,想是穿不得了。」兩人一齊解開外衣,才脫得下來,便有一陣狂風,從窗櫺內掣去,頓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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