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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蒲葵扇舉掃虎豹遊魂 赤烏鏡飛驅魑魅幻魄(2)


  渾鐵錘似流星趕月,潑風刀如掣電翻雲。漫誇著錘兩柄,是按周天氣數,重二十四斤有奇;爭知那刀一口,恰合先天《易》卦,到六十四斤方足。迸出火光萬道,刀削錘棱;激來煞氣千行,錘禁刀刃。一個老沒雞巴,燕國偏稱驍將;一個少方角卯,中原早數英雄。正是:棋逢敵手難饒著,將遇良材始足誇。

  兩人鬥到間深裡,燕陣上千軍萬馬,看得眼花,莫不喝采。

  唯奎道人一雙賊眼,只注射在對陣上兩位女將,雖然不甚分明,但覺的風韻飄飄,有出塵之致。心中想道:「這又不是青州的妖婦。我且拿他來試試采戰秘訣,豈不暢美!」遂默默念動真言,頓然烏天黑地,無數奇形怪狀的神鬼,從空飛至。道人劍尖一指,燕軍便衝殺過去。鐵兒見當頭有赤發青面的神人,舉金村打將下來,雖然膽大包身,心中也自著急,虛晃一刀,敗陣而走;劉超疾來接應時,李景隆大隊人馬,勢著海潮湧至。

  隱娘恐軍士亂竄,隨手撒下一幅白績,化作一座白石長垣當住。兩位劍仙各祭起飛劍一柄,誅殺空中神鬼,但見如穿梭一般,莫想斬得一個。公孫大娘就在袖中取出煉成的法物,望空撒起,都顯出神將,剛敵得住,那座白統化的石牆,又為奎道人所破,燕軍直撞進來,諸將不能抵敵。隱娘即指揮飛劍,亂砍燕兵。不期奎道人手中有個小棕拂,舉起來向空一灑,散出幾點紅星,不知不覺的兩把飛劍,登時墮落塵埃;又連連幾灑,無數神將亦紛紛墜下,悉是米豆竹枝等物。濟南之軍,大敗虧輸,各自逃命。呂軍師早命雷一震、郭開山等出城接應,奈雲霧中凶神邪煞,都揮的長槍利刃,只在頂門上盤旋,誰敢交戰?只辦得走路。公孫大娘著了急,把劍在地下一劃,湧出一道長川,驚波駭浪,如雷霆霹靂。燕軍吶聲喊,大家勒住了馬,諸將方得收斂兵馬人城。二劍仙且站在對岸,看奎道人時,將手中棕拂,在葫蘆內一蘸,望著力沖灑去,卻是數點赤血,仍然現出平地。二劍仙心下已自分明,竟隱形而去。

  且問奎道人用的是何法術,這等利害?原來只算得鏡花水月,一派虛晃的光景,然卻是彩不得、撈不著的,所以劍仙的神劍,也不能斬他。那些虎豹熊羆、長蛇封豕,都是攝來的魂魄,有虛形而無質的,雖然舞爪張牙,卻不能拿攫人、吞噬人的;那些凶神厲鬼,卻是追取魑魅魍魎、山魈木怪的精氣,有幻影而無形的,手中執持的兵器,縱是些敗草殘枝,只好侮弄人,也不能殺傷人的。無奈不知就裡,即有齎獲之勇、孫吳之知,也要被他嚇得沒命的走了。就是他葫蘆內灑出的東西,系娼婦的月經及產婦的惡血,至汙極穢,略沾一點,鬼怪即現原形,神仙便落塵埃。任憑通靈法寶,一切皆壞。乃奎道人立意要破月君道法的,可可的倒先葬了聶隱娘、公孫大娘的兩柄神劍。

  當下兩劍仙一徑回到帝師宮內,將前項事情備細說了,又道:『非鮑、曼二師,不能破他。」曼師道:「又來了,若沾梁了這樣穢物,如何回得南海?」鮑師道:「南海回不得,躲到無門洞天去罷。」曼師道:「你這學玄功的惹著了些,只怕有門地洞也沒處鑽哩!」隱娘道:「非也。太陽一出,魑魅亡魂;罡風一扇,鳥獸為灰。二師有此兩件法寶,所以破得他。」鮑師道:「雖然話說得好,但恐我赤烏鏡才升起來,就沾汙了些兒,豈不把我純陽之寶,登時化作濁陰,墮入塵垢?」曼師道:「且住,我的蒲葵扇,乃是先天所產之金芽,倘或未及扇動,先被他灑著了些,那時化作枯枝,再從何處生活?」老梅婢在旁忽接口道:「怎麼婦人的東西,是那樣骯贓?像我不嫁人的,也還潔淨些不?」月君道:「童女童男的精血,在我之身總是潔淨,若一沾染到別人身上,也就是這樣了。」曼師道:「你看帝師,且不講退兵之策,學了這些亡國之君,還在這裡講經說法哩。」眾位仙師皆大笑。鮑師乃拉了曼師,同了兩劍仙,各禦輕風,徑往武定州去。

  且說呂軍師正在那裡計點殺傷軍馬,忽見四位仙師齊齊來降,隨恭請至玉帳上坐,率領諸將參謁。鮑師即諭兩軍師:「傳下將令:于黎明整備交戰。」不意二三更天,各營將士,多害的頭眩腹帳、上嘔下泄,動撢不得。鮑師巡視一遍,偷軍師道:「此中了鬼魁陰邪與蟲蛇的毒氣。我有良方,可以使之頓愈。」是那幾件呢?蒼朮、白芷、雄黃、木香。擯榔、官桂、甘草,名曰「通靈七聖散」,立刻遍賜諸營將士。計點未病諸將,止雷一震、郭開山、孫剪、小皂旗、劉超、阿蠻兒六員,軍士止八千有奇。當下瞿雕兒稟道:「小將未曾害病,何故不在點名之列?」軍師道:「汝箭瘡未愈,與病相等。」雕兒呵呵笑道:「再中一箭也無妨。」楚由基大聲道:「小將忝在善射,今返為賊人所射,若不出戰,豈不貽笑於天下!願與瞿將軍充作前部,即死無悔。」於是害病諸將皆踴躍而起,願以死戰。軍師大加獎諭,仍以理勸道:「箭瘡痛在一方,可以勉強;病則傷我神明,周身皆乏,如何使得?」隱娘道:「軍師之言甚是。」於是止令八員上將,各率健士一千,隨呂軍師出城前進。

  天尚未明,燕軍因連日得勝,都安心酣寢,才得醒來,忽聞震炮一聲,敵人已壓營而陣。李景隆大驚道:「這強賊竟是百折不回的!今日務必殺他個盡情。」亟命將土結束,破敵之後,方許早鋪。奎道人道:「元帥吩咐諸將:統率弓弩手當先,不用挑戰,但看狂風四起,便衝殺過去,用弩矢亂射之。」諸將遵令,大開營門迎敵。濟南陣上,瞿雕兒。賓鐵兒兩將齊出,痛駡:「景隆逆賊,我今拿來,剖你心肝,喂飼犬豕,以泄天下蒼生之恨。」景隆忍耐不得,正要令狗兒出馬,道人亟止道:「來了,來了!」早有一陣狂風,刮得飛沙播土,卷過對陣,無數惡獸從風猖撅。時四位仙師都在城樓上觀看,曼尼道:「我就是這樣一扇,把燕軍都化作飛灰不好?爭奈帝師婦人之仁,不肯一時決絕。」即騰身半空,取蒲葵扇兒輕輕兩扇,狂風倒轉,燕軍不能沖進;那些虎豹犀象,都刮在東洋大海去了。道人著亟,又掣取寶劍一揮,霎時間,黑雲毒霧,遍空湧起,冥冥中無數凶煞邪鬼,直撲到陣上。但見鮑師的赤烏鏡,翼翼飛騰,光芒四射,無異太陽當天;山鬼駭遁,種種變幻伎倆,倏然盡滅。

  呂軍師在將台親自援桴而鼓,八員上將抖擻精神,領著一班貔貅壯士掩殺上去。李景隆亟令放箭,如雨點般射來;小皂旗、楚由基部下,也都是弓弩手,兩邊對射,互有殺傷。相距一個時辰,差不多箭都完了,然後交鋒。混戰逾時,燕兵比南軍多有三四倍,皆系關西健兒,驍勇無比,扌棄命惡戰,三退三進。奎道人沒奈何,只得又作邪法,呼遣真正神鬼來助戰時,卻見四位仙師在敵樓站著,都不敢進,隨風而散。瞿雕兒、賓鐵兒見又破了道人的法,便奮勇撞人中堅,直取景攏萬眾披靡,景隆大駭。幸得家將高雲、黃鳳躍馬爭持,只一合,高雲被雕兒刺個透心,黃鳳被鐵兒斬去半個腦蓋,景隆乘間躲去。

  那時燕軍腹中枵餓,又不見了主將,就如山倒一般,望後便退。

  呂軍師擂鼓愈亟,將士是飽餐過的,愈加賈勇,直殺得燕軍充甲拋戈,斷頭截足,流血如渠,積骸遍野。朱狗兒保護著李景隆,望北而逃,見奎道人早已先走在大路上,疾呼道:「元帥快走,貧道有法治之。」將劍尖指著長林喬木,飛畫靈符,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不知這個道人,青天白日,又弄出恁麼鬼來,且看下回,便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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