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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冷於冰逃生死杖下 溫如玉失散遇張華(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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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溫如玉被那陣大風刮的站不住雲頭,飄蕩了一會,漸次落將下去。睜眼看時,風也不刮了,面前到有一座城池。相離不過二三裡,看那規模形勢,和泰安州差不多。心中想道:「世上只有個罪人遞解原籍,那有個被風就刮回原籍的理?」 又想道:「是與不是,且入城一看,便知端的。」 一步步走向前去。聽來往人口音,也都是泰安鄉語。即至走到西關看時,正是泰安州。心中驚疑之際,猛聽得背後有人跑來,高聲叫道:「大爺從何處來?小的無日不記掛在心。」 如玉回頭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張華。只見他悲喜交集,磕下頭去。如玉用手扶起道:「此可是泰安州麼?」 張華:「這是泰安西關,大爺怎麼認不得了?」 如玉道:「我與你別後幾十年了,你到也不顯老。」 張華微笑道:「自大爺從朱老爺家去後,到如今是整三個年頭。」 如玉道:「胡說!」 正言間,只見苗禿子迎面走來,舉手高叫道:「溫大爺,久違了!為何又道妝打扮起來,大奇!大奇!」 如玉也舉手相還,心裡說道:「我出家已三十年,這禿小子還在,且面貌一點不老,還是昔日的眉眼?止是衣服破舊之至。」 再看張華,總都和昔日一樣,心上大是疑惑。只見苗禿子到面前深深一揖,說道:「前在朱父母案下,承情不記舊恨,得保全免革,我再謝謝。」 如玉道:「我今日想是做夢,與你和張華相會麼?」 苗禿將舌頭一伸,笑說道:「奇話來了!青天白晝,怎便想到夢上?」 如玉道:「我們相別幾年了?」 苗禿道:「三年。自你我打完官司後,聽得你和張華入都,兩月後,張總管回來,我還問他,他說你和個姓冷的出家去了。你又不年老,怎二三年不見,便沒記心到這步田地?」 如玉心裡又作念道:「怎他兩個都說是三年?」 苗禿道:「可想起來了麼?」 如玉道:「我在泰山瓊岩洞與超塵、逐電二鬼修煉了整三十年,受盡無限苦處。你兩個都說是三年,難道洞中的三十年比人間的三十年不同麼?」 苗禿道:「你方才說和什麼超鬼在洞中修煉?」 如玉道:「我是和超塵、逐電二鬼在洞中一同修煉的。」 苗禿將舌頭向張華一伸,笑說道:「聽你家大爺的話,鬼還有名有姓,還會和人在一處修煉。呵呀呀,怪道來來回回盤問去了幾年,不想被鬼迷了真性,將三年就算做三十年了。我再問你:我和你打官司那年,我才三十三歲,我今年三十六歲了。再加上三十年,我便是六十三歲。你看我像個六十三歲人不像?世上六十三歲的人,有我這樣雪白粉嫩面孔沒有?我看你面色上有些陰氣,本城王陰陽遣的好邪,討他一道符水吃了,包你好。」 如玉大笑道:「我一個雲來霧去的人,還肯討王陰陽符水吃?」 苗禿將兩手掩耳,把嘴向張華一丟道:「你只聽聽罷,雲也來了,霧也來了,說個來了,就越發來了。」 如玉道:「我當我沒這本領麼?」 苗禿道:「你此刻駕個雲我看看。」 如玉道:「此刻人來人去,如何駕得?」 張華道:「本州朱老爺法令森嚴,大爺是知道的,像這樣話,大爺再不可說。」 苗禿道:「你如今試試朱一套,越發比前三年利害了。」 張華道:「大爺且請到小的家中,有許多要緊話面稟。」 如玉道:「我到你家中做什麼?我适才是被風刮到此處,我還要回福建九功山去。」 苗禿笑說道:「又不駕雲了,又要使風哩。福建離泰安也沒多的道路,不過六七裡兒,看來還不用你刮大風,只用刮個小旋風兒,你就到九功山了。我看你竟有些痰氣在肚中,陳皮、半夏,雖常服也不中用,須天天些蜈蚣、全蠍、鉤藤、鉤膽、南星之類,或者還點功效。」 張華道:「苗三爺,改日再和我大爺坐談罷。」又向如玉道:「此刻請到小的家中住些時,再商酌去福建話。」 如玉道:「你住在那裡?」 張華道:「小的如今住在城隍廟後。」 如玉道:「我一個清修煉氣的人,豈肯再入城市繁華地界?我此刻就去了,你回去罷。」說著,向苗禿舉手道:「請了。」撇轉頭就走。 張華拉住衣襟,跪在地下,哭說道:「小的原不足動大爺牽掛,但大爺既回故鄉,也該到小的家中,收拾一桌供菜,去老爺太太墳上,拜掃一次,也算二位老主人撫養大爺一場,豈不強似小的替大爺拜掃萬遍麼?」 如玉聽了這幾句話,無異心上著針,不由的想起他母黎氏,癡呆起來。苗禿大笑道:「你走,我看你走!朋友有勸善規過之道,你若走了,不但人中沒你,就是小豬宰兒,也沒你了。」 說罷,又連連舉手道:「得罪,得罪!」 如玉向張華道:「你起來,我同你去。」 於是三人一同入城。 正是: 師死師生事未明,一風送至泰安城。 無端巧遇張華面,引得癡兒舊態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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