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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阻佳期奸奴學騙馬 題姻好巧婦鼓簧唇(1)


  詞曰:
  他也投閑抵隙,若個氣能平。理合血淋牆壁,此大順人情。
  這事莫教消停,須索妙婦私行。知他舌散天花,能調鳳管鸞笙。
  ——右調《相思令兒》。

  且說冷氏到次日,將周璉夫妻角口話與周通說知,周通將周璉極力的數說了幾句,吩咐他在家住五天,在書房住五天,周璉才略有些歡喜。急急的到書房,在先生前打了個照面,將小院門開放,看見那堵牆和那張方桌,便是一聲嗟歎。入房來,往床上一倒,想算道:「這蕙姑娘不知怎麼怨恨我!若今晚負氣不來,真是將人坑死!誰能過去與我表白冤枉?」

  猛想起:可久那娃子最好多說,此事除非著他有意無意的道達,使蕙娘知道我不來的原故方好。隨即叫入個小小廝,吩咐道:「你去隔壁請齊二相公來。」

  少刻,那小廝將可久領來。周璉先與他果子吃,又留他吃早飯,問他家中長長短短。漸次問到蕙娘身上,可久道:「我姐姐還睡覺哩。」

  周璉道:「我昨晚也是一夜沒睡覺。」

  娃子道:「你為什麼不睡?」

  周璉道:「我昨晚二更鼓被我父親叫去說話,因此沒有睡覺。我也是才從家中來。」

  娃子道:「你昨夜沒在這裡麼?」

  周璉道:「正是。」

  那娃子吃畢飯,周璉與了他兩包花炮,五百錢,那娃子喜歡的怪叫回家放炮去了。

  少時,蕙娘聽得院中炮響,就知是周璉與他兄弟的。急急的扒起將他兄弟叫來問道:「你周哥做什麼哩?」

  娃子道:「我來時他說要睡覺。他又說昨日他爹叫著他去,一夜沒睡。」

  蕙娘聽了,才明白是他父親叫去,並不是周璉變心。把一肚皮怨恨丟在一邊。原來蕙娘五更天到夾道內,直等到天明。隨向娃子囑咐道:「你周哥問我的話,不可向爹媽說。若是說了,我教你周哥一點東西不與你。」

  娃子去了。

  到這晚,蕙娘洗腳淨牝,等候接續良緣。到四鼓時,在鏡臺前勻了臉,鬢邊戴了一朵大紅燈草茶花,穿了紅鞋,悄悄的走出房來。到夾道內,先向牆上一看,見牆上有人,就知是周璉等候,回身將門兒拴了。周璉打算今晚蕙娘必早來,從三更時分便等候起,今見蕙娘入來,隨將枕頭、褥子丟在炭上,提燈籠過來。到蕙娘面前,將燈籠、枕、被放下,向蕙娘深深一揖,兩條腿連忙跪下,雙手抱住蕙娘。正要表白昨晚不曾來的話,蕙娘笑嘻嘻的扶起道:「我都知道了。」

  周璉起來,將枕、被從新安放好。蕙娘便坐在上面,不想周璉止穿著大衣和鞋襪,不曾穿著褲子。兩人再無別說,周璉將蕙娘放倒,挺陽物直刺紅門。放出十二分氣力,補昨夜的虧缺,直弄了一個更次,已交上五更,方才完事。把個蕙娘弄的言不得,動不得,到像經了火的糖人兒,提起這邊,倒在那邊。兩人摟抱著,周璉訴說他房下在父母前進了讒言,因此昨晚被叫了去。又言如何角口,才許了書房宿五夜,家中宿五夜。蕙娘道:「可惜一個月,平白裡少了十五天,是那裡說起!」

  周璉道:「你莫愁,只要夜夜像這個時候來,做兩次事,也補過那十五天。」

  蕙娘道:「一夜不見面,不知怎麼心上不好過,我昨日已領教過了。」

  周璉親嘴咂舌,將兩隻小金蓮在燈籠下不住的把玩。少刻,那陽物又跳動起來,兩人複行鏖戰,弄到天亮方休。

  光陰易過,已到五日之期。周璉說明回家,約定過五天,至某夜相會,去了。

  周璉有個家人,名喚定兒。為人頗精細,自周璉與齊貢生家來往後,他便事事留心,見周璉和可久、可大拜弟兄,送衣服、首飾、銀錢、柴炭等物,他和眾人背間有無數的議論。又見做了兩張白木頭桌子,放在房內,院外東牆下,安放一張方桌,心上已明白了十分。但不知是和齊家那一個?打算著不是他閨女,就是他兒媳婦。這番該他在書房上宿,他於這晚三鼓,在小院門隙內偷窺。到交四鼓時,見周璉將桌子疊起,又待了幾句話功夫,見點出燈籠,懷內不知抱著是什麼,在牆頭上站著。少刻便跳過牆去,直到天大明,方才過來。定兒一連看了五夜,俱是四鼓。他也不肯和同伴人露一字,便存了個「以羊易牛」之心。

  這晚,周璉回家,他不肯跟回去,要替別人值宿,人何樂而不為。到天交四鼓時分,從小院門樓上扒過去,到書房內,將那兩張桌了掇出來,也疊放在方桌上,卻不敢點燈籠,怕同伴人看見。於是上了桌子,在牆上一望,見都是些黑東西,離牆頭不過二尺上下。他心裡說道:「這必是數日前送的那幾十擔木炭,做了他的走路。」

  跳過牆去,一步步走下來,聞的北頭,有些氣味,瞧了瞧,是個毛坑,中間有個門兒。站了一會,不見一點動靜,他想著:必在前院有個密靜房兒,幹這勾當。

  悄悄的拿腳緩步,開了夾道門兒,走到那邊院內。見四圍俱無燈火,聽了聽,人聲寂寂。將走到正房東窗下,不防有兩條狗迎面撲來。急往回走時,被一狗將他左腿咬住,死也不放。定兒挨著疼痛,用拳打開。那一條狗又到,幸虧離夾道門不過四五步,飛忙入去,將門兒關閉。那兩條狗在門外沒死沒活的亂叫,他卻急急的扒上炭堆,跨上牆去,登著桌子下來。摸了摸腿上,已去了一塊肉。襪子也拉成兩片,疼痛的了不得。急急的將桌子搬在房內,翻身出來,仍扒上門樓過去,回到自己房內,收拾他腿傷。

  齊貢生家聽得狗咬甚急,將下房內老婆子吆喝起,著他查看。那婆子點了燭,走出來,見一條狗在夾道門口叫,一條狗已入夾道內,也在那裡叫。走到夾道內看,一無所有。那兩條狗見老婆子來,都揚著頭,搖著尾,來回在婆子身邊亂跳亂跑,都不喊叫了。貢生在房內問道:「狗咬甚麼?你須在各處細細照看。」

  婆子想睡的狠,應道:「是狗在夾道內咬貓兒,适才一個貓兒從夾道炭上跳過牆去了。」

  龐氏在房內道:「他們出了恭,總記不得將門兒關住。」鬧了一會,老婆子回房睡去了。

  蕙娘在房內心驚膽戰,疑必周璉沒有回家。後聽得老婆子說「狗咬貓兒」,方才放了心。

  再說周璉回到家中,也不去裡邊宿歇,在外邊書房中睡了一夜。一早就到書房,開了小院門鎖。到書房內,見兩張桌子放的不是原地方。正在疑惑間,猛見桌腿上有些血跡,白木頭上,非油漆過的可比,分外看的清楚。將書房中的家人小廝叫來細問,都說:「門子鎖著,誰能夠入來?這血跡到只怕是原舊有的。」

  周璉道:「這都是該打死的話!一個常在我面前的東西,我怎麼看不見?且放的地方一前一後,也不是原處。」

  又問道:「你們昨晚是那幾個上宿?」

  眾人道:「師爺院中是某某,內院是某某。」

  周璉道:「都與我叫來!」

  少刻,眾人俱至。周璉看,止是大定兒不在。問眾人道:「怎麼定兒不來?」

  眾人道:「他還未起。」

  周璉怒道:「與我叫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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