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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聽危言斷絕紅塵念 尋舊夢永結道中緣(2)


  如玉方與朱文煒坐了一桌,城璧、不換與於冰是一桌。吃酒中間,文煒又問起如玉夢中話來,如玉此時也不回避了,遂從頭至尾細細的陳說,比於冰說的更周全數倍。城璧等俱各說奇道異,稱妙不已。把一個朱文煒欣羡的了不得,若不是有家室牽連,也就跟於冰出家了。

  到了定更後,仍是照常安歇。夜至二更,於冰等正在東房裡打坐,聽得西房裡有人哭泣起來。城璧道:「這必是溫如玉後悔出家了,再不就是他想起夢中榮華,在那裡哭啼。」

  不換道:「我去聽他一聽。」

  待了好一會,不換入來,城璧道:「可是我說的那話麼?」

  不換道:「你一句也沒說著。他如今是絕意出家,身邊還帶著三四百銀子,都賞了張華,著他逢時節,與他祖、父墳前上個祭。那張華跪在地下,哭著勸他還家,說了許多哀苦話。我聽了,到有些替他感傷。」

  城璧道:「到明日看他何如?」

  次日天一明,如玉便過東房來坐下。於冰道:「我們此刻就要別了東家起身,你還是回家,或是在都中另尋事業,還是和我們同走?」

  如玉道:「昨日于老師前已稟明下悃,定隨老師出家。都中還有何事業可尋?」

  於冰道:「張華可舍你去麼?」

  如玉道:「我昨晚與他說的斬鋼截鐵,他焉能留我?」

  於冰道:「我們出家人,都過的是人不能堪的日月,你隨我們一年半載,反悔起來,豈不兩誤?」

  如玉聽了,又跪下道:「弟子之心,可貫金石。今後雖赴湯蹈火,亦無所怨!」

  說罷,又連連頓首。於冰扶起道:「老弟不必如此稱呼,通以弟兄呼喚可也。」

  少刻,文煒出來,於冰等告別,並囑林公子出場後,煩為道及。文煒道:「小侄亦深知老伯不能久留,況此別又不知何日得見,再請住一月,以慰小侄敬仰之心。」

  於冰笑道:「不但一月,即一日亦不能如命。」

  正說著,張華走來,跪在文煒面前,將晚間如玉話,並自己勸的話,哭訴又一遍,求文煒替他阻留。文煒問如玉道:「老世台主意若何?」

  如玉道:「生員心如死灰,無複人世之想。雖斬頭斷臂,亦不可改移我出家之志。」

  又向張華道:「你此刻可將銀子拿去起身。我昨晚亦曾說過,你只與我先人年年多拜掃幾次,就是報答我了。」

  張華還跪著苦求,文煒道:「你主人志願已決,豈我一言半語所能挽回?」

  張華無奈,只得含淚退去。

  於冰道:「我們就此告別罷。連日攪擾之至!」

  朱文煒又苦留再住十日,於冰也不回答,笑著往外就走。朱文煒連忙拉住衣袖道:「請老伯暫留一天,房下還有話稟,就是小侄,也還問終身的歸結,並生子的年頭。」

  於冰道:「你今年秋天,恐有美中不足,然亦不過一二年,便都是順境了。生子的話,就在下月,定產麟兒。」

  原來薑氏已早有身孕,四月內就該是產期。文煒聽了,欽服之至,拉住於冰,總是不肯放去。於冰無奈,只得坐下。文煒又問終身事,於冰笑而不答。少刻,薑氏要見於冰,請朱文煒說話。文煒出了廳屋,向家人們道:「你們可輪班在大門內守候,若放冷太爺走了,定必處死。我到裡邊去去就來。」

  家人們守候去了。

  于冰見庭內無人,向城璧等道:「我們此刻可以去矣。」

  城璧道:「只恐他家人們不肯放行。」

  于冰用手向廳屋內西牆一指,道:「我們從此處走。」

  城璧等三人齊看,見那西牆已變為一座極大的城門。於冰領三人出了城門,一看已在南西門外。往來行人,出入不絕。朱文煒家已無蹤影矣。金不換樂的滿地亂跳,溫如玉目瞪神癡,連城璧掀髯大笑道:「這一走,走的神妙不測,且省了無數的腳步。」

  又笑問於冰道:「此可與我們在溫賢弟家從大磁罐內走,是一樣法術麼?」

  於冰道:「那是遮掩小術,算得甚麼?此系金光那移大轉運,又兼縮地法,豈遮掩兒戲事也?」

  四人向西同走,約有六七裡,於冰遠遠的用手指向溫如玉道:「那座花園,可是你做夢的地方麼?」

  如玉道:「正是此地。」

  於冰道:「你日前是做夢,我今領你去尋夢,還你個清清楚楚,你可一心學道,永解狐疑。」

  如玉大喜道:「怎麼,這夢還可以尋得麼?我到要明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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